风吹动页角,没有淡淡的桂花香,也不是少女清秀的字迹,而是少年硬朗的一笔一划,笔锋凌厉又坚稳。
冬日的一缕暖阳拨开云层,透过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落在他的眼前,停在指腹下的字里行间。
——初柠。
原来,小男孩背过身的时候其实有在偷偷地哭泣,只是他倔强地抬起眼,谎称是阳光太刺眼,他才没有在乎。
原来,小男孩才是那个被抛弃的,那个planB,那个不知道会不会被选择的待定。
眨了眨眼,小男孩看见蚂蚁搬完了新家,去到了远方。
小男孩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小乌龟。
小乌龟实在是太慢了,太笨了,傲娇的小男孩有些嫌弃,它慢悠悠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像个过客。
小男孩撇了撇嘴,用树枝挡住了它面前的路,它也依旧慢吞吞地朝前走,好似一点没察觉到小男孩的用意。
小男孩收回树枝,乌龟还在走,小男孩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它,小男孩有些犹豫,他要不要主动敲响乌龟的壳,告诉对方。
——“喂,我想和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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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活动的时候。
唐琦和初柠坐在塑胶跑道旁的台阶上。
唐琦:“所以,就只是让齐昭平下周一在开大会的时候念检讨吗?”
初柠点了点头。
唐琦皱起眉头,似乎是替初柠愤愤不平,毕竟这得亏是幸运,万一没解释清楚,初柠可能就要被误会指点。
但是见初柠对这个结果似乎没什么异议,也没开口再说。
初柠察觉到,挽住唐奇的胳膊,笑着说:“我知道你替我不平,但我这不是没事嘛。明眼人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如果还有人只愿意相信毫无实据的谣言,那么就随便他们咯。反正我的朋友,我在乎的人相信我就好,他们又不重要。”
初柠歪着头,略俏皮地朝唐琦眨了眨眼。
唐琦细细地上上下下看了初柠一眼,发现她是真的不在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后,这才松了口气。
唐琦叹了口气说:“你没事就行。不过应该也不只是检讨,我听他们说,老师们可能还会取消齐昭平的助学金资格,毕竟这事可见他的品行也有点问题。”
唐琦继续自说自语,言语中不乏担忧和慰藉。
初柠见状,看着唐琦,嘴角的笑容忽地放大。
唐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唐琦不确定地用手摸了摸脸。
初柠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现在和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大抵是好朋友间都比较好奇对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唐琦有些好奇道:“你最开始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初柠想了想,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板着个脸,看起来冷冷的,我觉得你挺高冷,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唐琦本想说“有吗”,但是回想了下自己之前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质疑,好像还真这样。
唐琦看向初柠,说:“那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唐琦回忆道:“军训第三天你才来报道,那个时候你踢正步都不会,我看见你偷摸摸观察前面同学怎么踢的,有点紧张害羞,被赵菲她们迁怒,也只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反驳,看着有点像是个嗯……好欺负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唐琦对着初柠开玩笑般笑了笑。
原本因为前面的话,还莫名微触动的初柠杏眼微睁,似是微惊,眉毛向内挤,撇了撇嘴,佯装生气地看向唐琦。
唐琦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过了会,她收了收笑容,看着初柠的眼睛,很真诚地说:“但现在呢,我觉得你像是一株蒲草,看着软软的好说话好欺负,但其实心里有着韧劲儿,这股劲儿,这份力量也感染到了其他人,比如我。你不是好欺负,你只是温柔又善良,是个很好的人。”
唐琦永远记得那天的楼道间,女孩蒙着眼睛,轻声安慰着,鼓励着她的模样。
哭泣不是不坚强,奖杯和掌声也不是只属于第一名,唐琦也很厉害。
那颗糖,是唐琦迄今为止,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颗糖。
好吃到,期中考,她依然没有满足妈妈的期望,考进前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对着妈妈说出,“可是妈妈,我考了全年级第二十名,比上次进步了五名,我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
唐琦对自己给予了肯定,承认了自己的优秀。
唐琦想——
她遇见了一个好的朋友,一个好的人。
初柠愣怔住,唐琦的眼神很认真,语气挚诚,这番都是她的心里话。
一段真诚的话,猝不及防的夸奖,初柠好像一下子被触到心中的柔软,暖流涌上心头,晕在眼角。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倏地也笑了。
初柠笑着歪了歪头,说:“蒲草吗?或许是野草呢?”
长在田野边,随风肆意生长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唐琦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是野草,一棵蓬勃生长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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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操场,有人欢声笑语,有人无聊得快发霉想自闭。
他看着旁边微失神,沉默不言的简以寻,心里那叫个惆怅啊,愁得比酸奶还稠,但酸奶还能吃,他只能懵逼地看着简以寻。
周一尧抱着球,手握成拳,托着半边脸,话音略含糊道:“简哥,咱去打球行不,我等体育课打球等好久了。简哥,你干嘛呢,你这从上体育课开始就一句话没蹦,咋了,你真玩沉默是金那一套吗?简哥?简以寻?”
简以寻没反应,仍是一脸沉思状。
周一尧抓狂。
咋回事,被夺舍了吗?
怎么去趟办公室,初柠一点事没有,简以寻反而沉默了,好像经历了一遭大事的人是简以寻。
周一尧想要晃着简以寻的肩,仰天长啸一句“简以寻你到底肿么了”。
但他没这个胆子。
周一尧随意乱瞟着,目光忽定在不远处有说有笑的唐琦和初柠身上,他翻了个白眼:“唐琦那个母老虎和初柠搁那儿笑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蓦地。
周一尧面前恍若雕像的简以寻,突然动了动,侧头看向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