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远处酒楼上方看去。
只看到半掩着的窗棂。
是追上去看看?还是清扫魔修?
我只迟疑了一瞬,便继续朝情报上的地点找去。
我没有什么好奇心,在意刚才也只是有种被窥探的预感,但比之清理魔修,这点不爽也可以往后放。
清理魔修的过程很顺利。剑是灵器,血液染不脏。
我站在一地尸体与血泊间,倒持着剑。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剑身干净如雪。
我本来垂眸沉思,忽而抬眼,目光直直锁定一个方位。手中的剑光芒又盛。
阴影中,立着一个人。
他似乎一直在此,而我从未发现,只是静观全程。
我刚升起警惕,却见他自己向前迈出一步,露出真容。
我稍稍睁大眼,语气笃定:“之前,也是你。”
郦深没有否认。他抱臂靠在门边,没有穿魔君华服,宛如一位风雪里走过的刀客,冷峻沉默。
我杀了他的人,又是他进攻华泽宗和正道的阻碍,他是来除掉我的?
我暗暗戒备,随时准备逃命。
修仙也要讲基本法,我再开挂,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比肩大乘期修士。
但谁能想到魔君竟然出现在小小的玉陵城中呢?
郦深开口了,不急不缓的:“你一进华泽宗便拜在他门下,与其余人没有太多接触。”
“本君承诺,你与他回魔域,本君不会让他消失。”
我怔了怔,有些迟疑于他的意思。
但现在只有我单独面对他,我不好激怒对方,只得应付几句。
“……什么意思?”
郦深红瞳如血,赤色邪气凛冽,偏偏眉目深冷压人,将这邪气化作更惊心动魄的危险神秘。
他似是不习惯劝说别人,眉宇蹙了蹙,还是道:“为何那样在意华泽宗?明明你多数时日都和他在一起。”
郦深好像不怎么说镜玉的名字,一直以他代称。我思绪在心头转了转。郦深作为本尊,对身外化身的态度是傲慢的,既不亲近到视为另一个自己,也不认为镜玉是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人,因此不说他的名字。
我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本君可以封你为魔后。”郦深语出惊人,但他的神情却波澜不惊,看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想法才会说出这番话。
他无心情爱,一心统一修真界,对他来说一个魔后的位子只空有名头与尊荣,换来我和镜玉倒戈应该是划算的。我这样猜测。
我所遇到过的人类,喜欢和爱都表现的很直白,让我无法装聋作哑,而郦深这番模样,让我又把隐约升起的念头丢弃了。
他这样冷酷嗜杀之人,让他像镜玉一般为情所困沉溺情爱,与人温柔缠绵,实在想象不出来。
我摇了摇头:“我和镜玉是道侣,又怎能做你的魔后。”除非镜玉做魔君。但我又要确保他不入魔。
郦深眸色微深:“你难道不知,本君便是真正的他么。”
我牵动唇角,笑了笑:“魔君说笑了,镜玉虽然确实是你的身外化身,但与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魔君也不将他视作自己,不是么?”
虽然我面上轻笑着,语气柔和,但目光却有些冷。
我最多装到这里了,还是与泉毓形似神不似。
我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郦深却避开了我的视线,冷硬的下颌收紧,看起来更加淡漠锋利了。
直到安然离开玉陵城,我还有些意外,郦深竟没有做什么,这么轻易放走了我。
但我可不是会因为郦深如此而迟疑心软的人。我漫不经心地想,他会后悔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正魔两道明里暗里的交锋,伤亡在所难免。
泉毓问我,这样还要持续多久,我说,这看你怎么想。我可以做华泽宗的护盾几百年,但其他宗门我不会插手,也可以直接镇压封印郦深,但你就要直接入轮回了。
泉毓是个公心大于私心的好人,他选择了第二种。
我做出以秘术透支生命换得修为的假象,有了短时间超过郦深的力量。
我可以杀了郦深,但泉毓一定不愿意镜玉一同死去,所以才换为镇压郦深。
这件事当然不能跟镜玉透露,他已经为了我背叛了魔君,目的就是想长久的和我在一起,若是他知道镇压魔君的代价是此身消亡,以他正邪难辨的性子,恐怕他真的会如郦深所言,直接带我去魔域,将陷于水火之中的正道弃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