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尬吹了”樊星把馅饼往他那边推了推“赶紧吃,吃完赶紧上班去”
“哧——”盛赫咺看着他,恍惚间有点老夫老妻的意思,没忍住笑了。
这不就熟悉起来了,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大概就是这样吧。
樊星则觉得自己刚才那话,特别像老子训儿子。看他傻笑,自己也有点想笑。
“晚上几点睡?”盛赫咺满意地吃完最后一张饼,看似随意地问“我去找你”
“咳……”樊星呛了一口。
咋的?光蹭饭不够,还得包吃包住呗?赖上我了?再给你娶个媳妇儿得了呗。
“干蛤啊这么大反应?我衣服脱你家了得取回来,不穿工装扣钱。”盛赫咺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那你昨天不拿走!”樊星想吼他,但又觉得公共场合不好意思,下意识放低声音,好像说着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都湿成那样儿了咋拿啊?”盛赫咺看着樊星擦着手,那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坏心思莫名一动,很想逗逗他,于是看着他坏笑着说到“我一猜你就帮我洗了,你手这么好看,不洗衣服可惜了”
“呵——你这么好看的牙,不卡菜叶可惜了”看着他一副欠抽的样子,樊星回怼一句,真心实意的给他个白眼。同时看似不经意的缩了缩左手,袖子遮起来半个手掌。
“晚上下班去你家拿工装嗷”盛赫咺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通知妃子今晚翻牌子的万岁爷“等着朕,世兰。“
“谁?”樊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带跑偏了。
“年世兰啊,你不觉得自己翻白眼的样子很像华妃娘娘么?特别霸气,特别好看”
樊星:“……”
真特喵的无语,他就是再不看电视剧也知道谁是华妃娘娘,被他这么一说,及时地忍住了条件反射,没翻他白眼。
“哈哈,不用控制,人长得好看,翻白眼也是好看的白眼。”盛赫咺笑的一个阳光灿烂,好像会笑进人心里。
樊星用尽毕生最快的回怼速度,站起来说“走吧,盛公公”
盛赫咺愣了一下,这小崽子,嘴还挺毒。
到服务中心打卡时,盛赫咺感觉气氛不太对。往常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各自片区干活了,今天却都没走,比早班开会的人还多,这是有重要的事要等人都到齐一起说么?
“超哥”盛赫咺看颜超进来,笑嘻嘻过去打探情况“这阵势,是有啥事儿么?”
“艾玛!别提了!”颜超晒得脸通红,随手抹了把汗“一会周哥给咱开会,幸福街那片儿,有个傻逼把用户给打了!周哥上午就跟着处理这事了。又是派出所又是医院的,这会儿刚跟公司汇报完,运营那边给压力了,得敲打敲打咱们!”
“哦。”盛赫咺没再继续问什么。
一般这事儿,无论谁对谁错,动手肯定不行。能赔点钱了事是最好的,如果闹到消协或者媒体,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公司有专门负责处理这类事件的人,一般也不会弄得太难看。听这意思应该是处理完了,要不然也没工夫来敲打他们。
“哎?不是,你咋又不穿工装?”颜超像老母亲盯着傻儿子穿秋裤一样的语气问盛赫咺。
“我要说落在用户家了,你信么?”盛赫咺认真地问。
“啥玩意儿?”颜超思考着在用户家打人和在用户家耍流氓哪个更严重“别扯犊子,咋回事儿啊?”
“昨天不是下大雨么,就上次被拔线那家,那小男孩儿心眼儿挺好,让我在他家躲雨来着。看我工装都湿透了,还借我件衣服换,结果我走时候就忘了拿”盛赫咺也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炫耀。
“心咋那么大呢?啊?还敢穿用户衣服”颜超似乎是被投诉怕了,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长点心吧海燕呐,上回小毛子没带鞋套,穿用户家拖鞋,出门就让人给投诉了。”
盛赫咺心想,那你还敢让我啥工具没有就上门维修。
扯皮归扯皮,颜超还是很慈祥地给傻儿子找了件工装换上,板板正正坐那等周亦行开会。
周亦行36岁,都没有颜超大,已经是北大区副经理,监管航宁区缉熙路和京驿区凯旋路两个服务中心。他原是技术出身,却更擅长管理,因此快速升到运营中层。而且这人在数据方面也很厉害,一般分公司会根据用户新增和到期分部情况,做各区预算以及最终任务分配。周亦行算的尤为准确,从而未雨绸缪,似乎有他在就不愁完不成指标。
不出所料,打架的事处理完了,就是跟大家开个会,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下严重性,让大家引以为戒。散了之后,周亦行却让颜超自己先下小区,叫了盛赫咺跟他去机房巡检。
“小盛......”不知是周亦行开车注意力十分集中,还是在给盛赫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车开出去足有10分钟,直到拐上了车少的街,周亦行才开口“最近忙,才有空跟你谈”
盛赫咺心说不妙,没在服务中心谈,而是找借口叫我出来,他要谈什么?自己在京州闹出的荒唐事,虽然没在内部通报过,但现在周亦行作为直管经理,接收一个发配过来的“实习生”肯定是知道内情的。怎么?不想接我这个烫手山芋么?莫名有些烦躁,他想透透气,可是车里开着空调,他也不好意思再开窗。
“总部的事儿,我略有耳闻”等红灯时,周亦行看向盛赫咺。
盛赫咺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一点躲不掉。他不想提这事儿,但也没开口制止,只是无奈笑了笑。
“我在总部参加培训时,承蒙盛老师照顾,她还好吗?”周亦行语气并不热络却很客气。
“挺好的,姑姑也提起过周哥您”盛赫咺配合地捧哏“她说您是那一届学员里最符合北辰精神的人,正而不迂,直而不拙。”
“过奖了,按理说我该多关照你一些,但我想盛老师放心你来这,就是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周亦行很真诚地说“希望你自己能好好调整心情。私事方面我本不该多问,只是这可能关系到之后的工作,有些事先问清楚比较好。”
“是,您尽管问”盛赫咺配合地笑着等他问。
“我冒昧问一下,你是……”周亦行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没想好怎么说显得不那么失礼,还是正好变灯打断了他。也可能他就是不好提那个词儿,所以掐算着节奏,趁着变灯起车,自然地略过了那个词儿“是么?”
这种小心翼翼反而让原本正常的事变得没那么正常。盛赫咺能感觉到周亦行没有恶意,或许是车里的空调太足,冷气在不经意间直往人骨头缝儿里钻,让人不太舒服。
“我是”盛赫咺有点无奈,但又很坦然“同性恋”
“那我直说了,以你的条件可能看不上咱公司这群傻小子,不过万一你以后真要是跟谁看对眼了,希望你能告诉我”
周亦行的语气里并没有好奇和窥探,可以说是非常坦诚,但也看得出来他作为直男并不擅长谈这事儿,以致于语气刻意和缓,特别像个在劝孩子别早恋的别扭老头儿。
“公司有制度,防止配合作弊,数据造假。有亲属关系的不允许在同一服务中心。”周亦行解释道“小情侣处对象的,直管经理也最好能有所了解,及时调整岗位。”
其实盛赫咺明白,所谓数据作假,也就那么一说。这番话无非是旁敲侧击的表达了一个意思——我尊重你的取向,你也给点面子,低调做人,别再跟同事胡搞出大新闻!再不济也得让我早点知道,以便及时应对,至少得在盛老师面前能交代过去。
这倒是让盛赫咺松了口气,出事之后,所有人都爹里爹气地告诉他是他错了,是他太年轻太天真,即便大家知道其中有误会有陷害,但仍然觉得他蠢他活该。而周亦行出言有度不谈是非,看这人还行。
“周哥”盛赫咺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以前的事我没法解释,但是您放心,我在这肯定好好工作。”
“别老您您的,我又不是用户”周亦行语气轻松了不少“京州口音里是不是管谁都叫您?”
“别说,还真是,回来之后我都改不少了”
“听说你老家也是本市的,搁哪啊?”
“净月那儿,我没回家住,在春草路租的房子”
“春草路啊,我也常去那边,离咱中心还挺近的”
“那可不咋的,上班贼方便……”
都是聪明人,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