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妥善埋好的两坛子酒,潘棠脸上荡出一笑,然而还未真正开心庆祝一下,院子的大门却被敲响。
谁会在此时来敲她的门?
两口炉子还没有收拾,四处都是酒香,任谁看了都能猜到她们没在干正经事儿。
门又被轻轻扣响。
潘棠轻声道:“你们先去收炉子,我去开门。”
三人急匆匆去收拾满地狼藉,潘棠则走到大门前,平声问:“是谁?”
门外传来娇柔的女声,“奴婢是崔姨娘院子的丹草,姨娘唤二娘子去前厅呢。”
“我知道了,你走吧。”
丹草不识潘棠的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婢女,于是继续道:“崔姨娘让奴婢当面和二娘子说,还请开个门。”
“不必了。”潘棠语气冷硬,“我就是二娘子,我会去的。”
丹草讪讪立在原地,既然这样说,她也不好再强行要求开门,于是道了声“奴婢告退”,识趣离开。
院中三人手忙脚乱,潘棠道:“不用着急了,没事了。”
她吩咐道:“我去趟前厅,你们慢慢收拾。”
正要离开,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阿酌道:“阿酌你随我去。”
阿酌点头,“遵命。”
——
她不知道崔姨娘突然让她去前厅做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路上,她注意到府中的仆人对她的态度略有些不同。往日他们虽然也会行礼,但一般都很随意,毕竟她这个二娘子在府里的存在感实在是低,风评也不大好。但今日,这些人却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个个恭敬得不得了。
究竟是怎么了?
一开始还疑惑,可当她渐渐靠近前厅,也觉察出了不对劲。通往前厅的路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规制相同的宝箱,上面盖着红绸,旁边还有小厮把守。
她沿着路走过去,小厮们恭敬低头:“二娘子。”
她没有理会,而是加快了脚步到前厅,只见崔姨娘正端坐着喝茶,次席坐着的不正是赵澄赵郎君!
赵澄一抬眼便见到她,顿时满脸笑意,挥挥手道:“潘二娘子来啦。”他起身行礼,端的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作派。
潘棠心中冷笑,赵澄何时这般有礼貌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她已经猜到他在做什么了。
她并未理会他的行礼,而是径直走到崔姨娘面前,直言道:“姨娘寻我有何事?”
崔姨娘面露慈爱,“阿棠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她往赵澄的方向意味深长望了一眼,“看到路上摆的那些箱子没有,都是赵郎君带来的聘礼呢。”
“姨娘,我何时说过我有意于他了?”
崔姨娘笑道:“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咱们两家都谈好了。你瞧,赵郎君脸聘雁都带来了。”
她向赵澄使个眼色,赵澄立马意会,将大厅中央地上的一块红绸扯下,地上正是一只被捆的大雁。
“正经人家提亲时,都会送上一只大雁,这是礼数规矩。我听说这大雁还是赵郎君亲自捉的呢。”崔姨娘道。
闻言,赵澄扬扬头,颇有些洋洋自得的味道。这聘雁可是他费了好大功夫,在湖边蹲了三天才捉到的,足可见他的真心!
潘棠冷硬道:“这些干我何事?”
她走到赵澄面前,眯着眼睛看他,“赵郎君是嫌那个坑还不够大,想要再摔一次吗?”早知道她就该让阿酌把赵澄扔河里,淹死了事。
见她态度没有丝毫缓和,赵澄似是不解,他已经如此以礼相待,怎么她还是不识趣?
但一见到眼前少女的桃花美目,明明是微嗔的表情,毫无半点风月之意,却让他一眼就心里酸软,戾气又消解大半,他扬起笑耐着性子说:“之前确实都是我的不是,我向阿棠妹妹道歉。”
潘棠冷哼,“赵郎君不去缠着绿歌,又来缠着我了?”
“绿歌怎么好和阿棠妹妹相比!她顶多当个妾室,阿棠妹妹这般美人才配做我夫人。”
“没有女子生来就应当做妾的。”
赵澄横眉,“又没让你做妾,你反对什么?”
潘棠无语,此人冥顽不灵,不能与之再说下去了,她怕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她抱臂,轻蔑看他,“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娶我你不配,带着你的鸟赶紧滚吧。”
赵澄脸色瞬间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他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哪里受过这种折辱,顿时心中有气,也不顾眼前是个女子,就拳头紧握想要发泄。
潘棠后退半步,却被赵澄一把扯住手腕。
大堂里瞬间骚动,崔姨娘吓得惊叫出声。潘棠挣扎不过,手腕被握得生疼,纠缠了两下便看向一旁的少年求救。
“阿酌。”
阿酌身影快得惊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单手握住赵澄的另一只手,稍一用力将人撂倒在地。
潘棠揉着手腕,看见赵澄在地上哀嚎也是毫不客气,“阿酌,把他扔出去。”
“遵命。”
大厅里乱作一团,崔姨娘看见赵澄被撂倒更是吃惊不已,吓得颓坐在软垫上站不起来。
最终,赵澄带来的大雁和他自己都被扔出了大门,所有装着聘礼的箱子也被陆续抬回赵家。
一场闹剧结束,过了许久崔姨娘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她扶着旁边婢女的胳膊,口中惊恐地喃喃:“告诉老爷,我定要告诉老爷...”
不出意料,当晚潘棠就见到了她那许久未见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