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如此体恤小妖,那小妖便大胆唤贵客一声‘妹妹’,可会冒犯?”
这位靠近她的热情妖使全然不恼她的抗拒,将没什么重量的身子半倚在自己肩上,纤长手指似轻挑拂过她脸颊,却又并未触碰到肌肤。
要说冒犯还真谈不上,听闻大半妖族性情恣意,不受礼法拘束,对瞧着顺眼的人就会十分热切。她觉得不自然,是因妖荒与十四洲风俗截然不同。
“自、自然不冒犯。”祁桑面上发热,感到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晏淮鹤离她半步的距离,开口解围:“我与师妹二人此番为‘九餮鲲座’,乃是头一回来到贵宝地,恐怕不大适应妖族风俗,还望使者见谅,手下留情。”
妖使闻言,瞧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虞,才直起身,促狭笑了一声:“诶呀诶呀,是姐姐我不知轻重,都忘了妹妹的郎君就在一旁,这就松开!”
“没……我们——”祁桑试图摇头澄清,脸上更烫了。
“师兄妹嘛,姐姐我可太清楚了,不用解释不用解释。”妖使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眼神。
晏淮鹤轻咳一下,低声问:“敢问使者,这眼前迷雾可是……早先并未听过小重山有此奇景。”
“哦对了,这事怎么忘记交代了?这雾确实不同寻常,乃是小堂主不小心打碎了折枝瓶,放出这漫山大雾——明日‘九餮鲲座’不能开,怕是至少也要延后一日。”妖使停顿了下,不知看见什么,招呼一旁的小姑娘过来,“小缘,这两位贵客就交与你了,好好招待。”
话音落,热情好客的妖使便冲祁桑眨了眨眼,毫不留恋地迎上了一位乘着云槎而来的贵客。
祁桑终于得以摆脱,她长长呼出口气,回忆了妖使的话,慢慢问:“也就是说,因为小重山地界突然起了一阵大雾,所以这‘九餮鲲座’要延后一日?”
“怕是如此。”晏淮鹤蹙眉。
这么大一个盛会,改易时辰如此随意的?
祁桑也不由得拧起眉,语气还算平静地对着小缘重复问了一遍。
守在地碑前、名唤“小缘”的姑娘与那位大妖使性格全然不同,她端的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声和气地赔笑着:“不错,贵客您来得过早了。但君上吩咐过,‘九餮鲲座’未开,没有本地通行令者不得入小重山。”
她右手指着东边,左手指着西边,分别介绍道:“这近处便是凤衔山和夜合清都两地——想体验妖荒奢靡之风的可往清都小住一日;而若是对妖荒九大荒都感兴趣,没什么风月念头的,便可往凤衔山一行。”
“……”还真不让进啊?连让他们打发时间的地方都贴心替他们想好了。
祁桑心情复杂,没什么想说的,只得沉默听下去。
小缘慢慢道:“当然,我们也考虑到各位贵客不远万里前来,难免舟车劳顿,突遇此意外,只想找个近处歇脚。是以,我们也特意备了好几艘千阁槎,让贵客们休息。待明日‘九餮鲲座’一开,便迎诸位贵客前往。”
她一面道,一面指了指浮在半空的那些华美云槎。原来这云槎不是赴会贵客们的,而是她们备下的歇脚地……
祁桑颇为感慨:“……小重山的待客之道,确有其风格,不愧闻名各地。”
小缘不动如山,一贯淡淡笑着:“贵客说笑了。”
“罢了,你们也是听命行事,只能说我们气运不佳。客随主便,主人的规矩,自然要遵守。”她叹了口气,接受这临到门前却被拦下的事实。
祁桑回过头来问:“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去夜合清都拜访下那位前辈?”
晏淮鹤微颔首:“一来一回,时辰也差不多。”
她转了转手上拿着的伞,准备离开前往刚才那位热情的妖使那边看去一眼,这位出自“璧月堂”的妖使倒是对贵客一视同仁热情。
小重山璧月堂,归属于小重山妖君府,由妖君亲自打理,这璧月堂的堂主便是下一任妖君。
不过听闻璧月堂堂主柳絮蕴年纪尚小,打碎宝器折枝瓶大概也只是意外罢了。
不必太过忧心,等明日再进小重山便是。
祁桑打消心中顾虑,虽觉此行不会太顺利,但也不会开头就出什么事吧?
一个时辰后,夜合清都朔叠山脚。
两人在踏入朔叠山的那一瞬,忽感山中灵阵被惊动。
恢宏磅礴的灵力荡开,一柄灿银的长枪穿风而过,直直砸在了两人的脚前。
灵气荡起罡风,将二人往后吹去一步。
再一眨眼,便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双手抱臂,板着张脸,伸出一只脚踩在斜过的枪身上,严肃问:“十四洲的修者?你们两个来此有何要事?”
祁桑与晏淮鹤对视一眼,发觉探不清这孩童身上的修为境界,眼中除去疑惑更多的是敬畏。
“晚辈来自陆吾剑宗,不知阁下是……”
“本神器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