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做什么?”慕笥久没立刻答应,反而问。
“你找不到,那是你不够用心。没关系,我不强求一个外人要对小桑有什么感情——这条路,我自会去寻。小桑如今为着阿姐而努力向前的话,我就去保护小桑好了。”祁若瑜语气平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些极为寻常的话,“我们一家人,只该有团圆,再不要什么分别了。”
“……”
慕笥久静了良久,才挤出两个字:“抱歉。”
“长老们都说,你这般性子不像慕熙姑母,反而与我父亲相近……好在,我与阿姐都不像父亲。”祁若瑜原本转身欲走,忽地止住步伐,“这些大道理,我也明白,但我是绝对无法理解你的。”
他顿了顿,将伏栖挂在腰间,最后留下一句:“碎玉冰川再会吧,且放心,我很记仇,会趁机公报私仇,好好出一口气,不用怕演起来像假的。慕笥久,你还是多备些保命的灵丹吧。”
“那就多谢师弟了。”慕笥久笑了一声,而后郑重地低头拜谢。
与此同时,远在渊罅·常丘茫海之上,氐互一族的领地南漆。
“泉先,倒是舍得啊,这双眼睛就这样生生剜下来镇在这南漆海底了。”
翡玉遥遥望向海底,一双眼眸映出数千里之外的景象,在漆黑一片的海沟之上悬浮着两颗碧蓝色的玉石,镇压着从深渊底下逸散出来的毁灭之息。
泉先坐在礁石上,身下粗壮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鳞片在琉璃光华下流光溢彩。
他面上以白绫覆眼,嘴角勾起,笑道:“怎么?吾纵然少了这双眼睛,风姿依旧不减。翡玉,你这是忮刻于我有放弃半身修为的勇气了吧?别羡慕,眼珠子剜下来的时候,可疼了。更别提这天道金印还没消,啧,早知道应该等伤好再行动的。”
“数百年前,你算计命无咎,谋得玄水鉴之力,获得了那道影子,汲汲营营才得以成此大计。最后,竟然是为了补全南漆海底的深渊缺口……”翡玉百无聊赖揪着手边的藤蔓上长出来的新叶,感慨道,“泉先,你变了太多。”
“倒也不算。最开始确实是打算戏弄下天道法则,才行此险招,突破境界,但……”
泉先望向广阔无垠的大海,淡淡笑起来:“怎么说,吾贵为一族之主,便有庇佑他们的责任。”
翡玉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责任?没心没情的东西学着人族那套,将自己的本性倒是忘了个彻底。”
“是啊,没心没情的你也在这陪着我感慨万千了,倒是令泉意外。”
“……”
翡玉垂下眼帘,裙摆随着浪花摆动:“常丘茫海的一切都与君上息息相关。是那一年,君上为救与驺虞神兽缠斗的我,一尾化身离开王殿,而后十尾断去三条,身受重伤……君上再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虽断三尾,但滋生心窍,毁灭之物沾染情爱,便生出来最不该的存续之责。”泉先慢慢道。
翡玉淡淡问:“这变化到底算不算好呢?”
“这事谁能替我们断定?不过——”泉先笑了一声,抬手摸了下覆在眼前的长绫,“还是很痛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眼睛才能长回来,虽说不至于影响什么,但总是会莫名痛起来。”
翡玉懒洋洋地抻了抻手,歪着头看他:“哼,我看你乐在其中。君上还没有回来?”
“没有。”泉先耸耸肩,无所谓地开口道,“千面狐君,一人千面,没有人能猜透君上的心思。不过此事能成,还是多亏了那几个小家伙——”
翡玉不耐烦道:“知道啦,下回遇见,手下留情呗,不用再强调了。不然,我可要怀疑你到底是泉先,还是那个影子了——”
“不都是吾么?”泉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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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望见的是属于你的未来吗?如果是,我又该怎么阻止……”
月向西沉,晏淮鹤抱着沉沉睡去的祁桑,伸手抚平她眉间的愁绪,慢慢道:“我的剑心因你而变,此后,怕是再也不会回到我这里了。”
“只是……无论前路如何,都不要抛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