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没眼看,呼出口气,好奇问道:“小舅舅,你到底哪点随姥姥、姥爷了?”
祁行舟,行事恣意,洒脱不羁,一心向道;慕遮,温文尔雅,谦卑有礼,养猫养狗养孩子样样在行。
祁若瑜?没把自己养废,活到现在,只能叹一句不容易。
“欸,此言差矣。谁说我就要随他们两人的性子了,小桑你跟阿姐……在教训我这一点上,倒是一脉相承的不留情。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好——”祁若瑜小声嘟囔一句。
他的声音太小了,祁桑又没太注意,便没听清:“什么不怎么好?”
祁若瑜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总之,你还是要和那臭小子保持距离。什么关系啊,就牵着你的手不放,左碰碰,右勾勾,一点君子之礼都没有。”
“你又扯回这件事来……”
她都快听烦了。
“你多留意一下下,我又不是说什么坏事,就多留意一下下!”祁若瑜以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点空隙,强调道。
祁桑被他烦到无奈,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以后我会多注意。”
“那就行。”
他们两人去到后山,找到一魂一熊。
竹悠正带着余陵生辨认后山的药草,从药草生长上来发散思维,给他讲解修者修道一事。
竹悠在悬圃呆了那么多天,倒是把大猫猫山君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余陵生蹲着,怀里装了好些新鲜竹笋,竹悠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说一边吃。
这习惯以后得改改,万一噎着了怎么办?
她去抱起竹悠,拍了拍它身上的泥巴,同余陵生讲了尘远涯一事。
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再去打扰山君实在不妥,祁桑便与他约定好,明日辰时,再带他一起去。
是夜。
收拾好一切,也喝过药后,正准备休息的余陵生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同明岑修者说话时,无意将一袋子月川槿的种子落在景萱殿大殿的木案上,便匆忙绕过长廊,快步走去。
等到了殿中,远远看见那麻布的袋子安静躺在木案上,他才松了口气。
好在东西没被扔了。
余陵生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拿起那东西,却在回头时看见一个意外的人影。
月光明晃晃照着,他的大脑一瞬空白,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他微微瞪大双眼,看那人似乎发现了他,慢悠悠将视线转了过来。
样貌清晰地映入眼帘,余陵生的心霎时沉了下去,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吟吟地走近,将食指抵在唇间,轻声道:“嘘,小鱼儿今日并没有见过我,对么?”
话音落下一瞬,余陵生身形一滞,双眼慢慢合上,直接两眼一闭,栽倒在地上。
那人抬脚站在他的身边,低声细语:“泉先啊,你这一步棋,到底是生了魂魄,沾了不该有的七情六欲才心念不舍,放过这尾小鱼……还是,给本君使绊子来了呢?”
“既然选择了与十四洲为伍,那便尽心尽力些,有些记忆纵然没有,也该刻在你的脑子里。”
一点碎如雪屑的萤光从他指尖飞去,没入了余陵生的体内。
四地灵气无异,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未曾留下。
等守夜的弟子巡逻时,便只见到半大的孩子手攥着一个袋子躺在地上,看上去昏了许久。
没丢什么东西,余陵生醒来后,也对昨方才发生的意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是过来拿花种袋子的。
守夜的弟子只好将余陵生扶回偏殿休息着,想着此时该和长老师姐们说一声。
可偏偏,刚跨出房门,来到庭院中,眼前便簌簌落了一团雪白的绒毛,等他再回过神,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疑惑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打瞌睡乱跑了?
霜华铺琉璃,澄澄亮光的瓦檐一角,一个身着弟子长袍的男子脸上没什么情绪地俯瞰整个悯苍峰。
他的手中挂着一条雪白的狐尾,狐尾末端沾了一滴朱红的鲜血。
护山阵法照常运转,陆吾似乎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