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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十九章 片帆明日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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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莱忍了多时的泪水,忽决堤而下,大步向前,一头扎进了章怀春怀中,呜呜咽咽地哭道:“阿母,你也不要我了么?我问舅父为何要派人将阿母看起来,舅父说……说若是不将阿母看起来,阿母便会丢下……丢下我去和亲……”她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郑纯,又泪眼汪汪地看向章怀春,恳求道,“阿母,阿父回来了,你不要去和亲,好不好?”

章怀春并未应她,轻抚了抚她的头,便将人牵至床边坐下,温声细语地向她解释:“阿母怎会不要你?只是,若阿母不去和亲,便会死很多人,我们一家子也不能幸免。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但只要活着,便还有相见的一日。”

“我读到过昭君出塞的故事。”章莱并非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小儿,对日后相见的话并不抱希望,“昭君和亲远嫁匈奴,再也没回来过。”

章怀春哑然,不由看向了郑纯,希望他能安抚安抚女儿。

郑纯却转开了目光,闷闷道:“她也没说错,昭君远嫁匈奴,确也未能再见到她的亲友。”

闻言,章莱愈发绝望悲痛,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阿母分明是在哄我!况阿母日后也会与那什么昆莫有孩子,定会将我忘了!”

“怎么会?”章怀春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道,“你阿父是旁人代替不了的,你是我与你阿父的女儿,旁的孩子自也代替不了你。”

章莱却垂了眼,迟疑又小心地摸上了她的肚腹,想到这里头的孩子也是阿母与阿父的,便觉阿母仍是在哄她。

说什么无人可代替她,她早便被代替了。

这世间,压根无人会在意她。即便是生身父母,也能说抛下她便抛下她,旁人自也如是。

这短短几个霎那,章莱心头已转过了千万个念头,悲愤伤心之余,对自身也感到了深深的厌弃。

“槐序?”章怀春见女儿一直抚着自己的肚腹默默流泪,脸上似堆了厚厚一层阴云,不由心如刀割,忙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哽咽道,“好孩子,阿母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阿母定不会丢下你!”

听言,章莱脸上阴霾顿开:“真的?”然而,不过一瞬,她才恢复的一点奕奕神采又倏地黯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阿母不必哄我。你们大人说话总不作数,我不会再信了。”

她挣开章怀春的怀抱,跳下床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郑纯追出去时,她早已跑出了溪庐。

桥那头,萧怿似一直在等着她。郑纯也不知那两人碰面后说了些什么,但见萧怿一直紧紧跟着她,他也没再追过去了。看着两人走进那片竹林,他方始转回了听雪斋。

甫一踏进内室,他便见青楸正跪坐在床边、捧着一只唾壶在承接章怀春口中呕出的酸水。而此时的章怀春,却面如灰土,好似深秋枝头上失了生机的枯叶,摇摇欲坠。

这一刻,郑纯甚而想劝她堕掉这个孩子。如此,她也不必再遭这份罪了。

这念头将将冒出头,郑纯便被自己心中的“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打了个寒颤,甚而觉得无法再面对章怀春。

这孩子在她肚内已有三月,与她血肉相连,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他方才的那一念之差,已犯了杀戒,哪里像个修佛的沙门之人?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罪过,待心绪稍定,便过去床边坐下了。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章怀春的后背,直至她再吐不出酸水,才怜惜万分地将她趴伏的身子扶起;又接过青楸递到手边的丝帕,一丝不苟地为她擦拭着嘴边残留的几点水渍。

青楸捧着唾壶出去后,又适时送来了一盏茶供她漱口。

章怀春漱过口,躺着缓了许久,心上方觉好受了些。

而她记挂着负气离开的女儿,遂拉着郑纯的衣袖,一脸焦急地问:“槐序呢?”

郑纯安抚般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她身边有她萧表兄陪着,不会有事的。”

章怀春却仍不能放心,幽幽道:“你先前离开,她便时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总觉你是嫌她厌她才离开的;这回她又被我伤透了心,以为我也是因嫌她厌她才要抛下她的。她心思重,我怕她当真以为我们不喜她这个女儿。”说着,她又一脸无助地看着郑纯,“你说陆师父带人诣阙上书,真能破了这死局么?”

郑纯难得见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无助模样,已知她那坚如磐石的心终因槐序有了丝松动,不觉欢喜,遂道:“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又忐忑问,“如今,你可是改主意了?”

章怀春浅笑点头,但笑里仍带着深深的忧虑。

为消解她心中的顾虑,郑纯提议道:“你方才不是想去外头走走么?你再歇歇,我们便去这矶上走走。”

章怀春见这郎君只因自己的心稍有动摇,便一扫先前的萎靡低沉,心情愈发沉重复杂。

他应是真觉欢喜,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起了当年在这万竹坞里的点点滴滴。

“当年,你也怀着身子,槐序便是在这屋子里出生的,是槐花盛开的夏日里。算下来,你肚内的这个孩子,也会在夏日里出生。怀儿,你看,这便是天意,天意要我们圆满。”

“真的能圆满么?”章怀春喃喃,“外大父便是在我怀槐序时亡故的,从此与我们隔了阴阳。当年未得圆满,如今真能圆满么?”

“会圆满的,怀儿。”郑纯只能如此安慰她,亦是在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吧。”

然而,但愿终究不会如愿。

***

陆炳一行人尚未抵达雒阳,朝廷的讨贼檄书便下达到了各州郡,勒令荆、豫、徐三州的刺史、太守即刻出兵前往扬州,听朝廷的卫将军节制。

而朝廷派来的卫将军乃是掌京雒南北军的统领,数十年来,这卫将军之职,自来都是萧家人来担任的,而此次领兵前来的便是萧家长房长子萧策。

这萧策近了扬州,先是与刘睿先前带来的兵马会合,随后便命刘睿前往荆、豫、徐三州去借兵,打算全面包围扬州。

刘睿不想王博竟一心只想拿下扬州,丝毫不给章刺史申冤辩白的机会,忍不住向萧策道:“章使君谋逆一事并无确凿证据,怎可贸然出兵围困扬州?这不是逼人反么?况将军的从弟妇与从侄也身在扬州,一旦交兵,母子二人便性命危矣!”

萧策无奈道:“我也是没有法子啊!因如年逃奔匈奴一事,王令君有心要为难萧家,萧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若非家父主动辞官,换来了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也站不到这里了。”又劝了一句,“刘阿叔若不想被王令君拿到错处,便还是听令行事吧。”

刘睿无奈何,只得动身往各州去借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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