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章咏春嗔怪道,“你今日还未吃我为你准备的药膳,我已吩咐紫苑借你这里的厨房去灶上温着了。”又正色问,“这两日给你送来的药膳,你可有好好吃?”
“我正要问你这药膳的事。”萧期松开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暧昧笑问,“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药膳?因吃了你送来的药膳,我这两夜便觉身子有异,你这药膳莫不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什么毒药?”章咏春瞋他一眼,嘲笑道,“亏你伺候了天家多年,竟这般没见识,连西域诸国上贡的‘沙漠人参’也不识得。天家就从未赏过你这样的好东西?”
萧期自是知晓“沙漠人参”是何物、此物于男儿而言又有何用,此时却因这突然得知的真相而陷入了羞臊懊悔之中,恨不能掴自己一耳光。
章咏春见他神色不对劲,忙问:“怎的了?”
萧期神色复杂地瞅着她,如实道:“你头一回差紫苑送来药膳时,我因听说是你熬煮的,怕吃坏了肚子,便先给卫崧送了一碗去尝。早知是这种药膳,我便是吃坏了肚子,也绝不让他尝一口。”
章咏春好似没听懂他的话,盯着他瞅了许久,终是从他这番话里理清了来龙去脉,嗤鼻冷笑:“我好心好意为你补身子,你就是这般糟蹋的?你既不敢尝那药膳,怀疑那是毒药,就不怕阿崧尝了后被毒死?他若死了,你要如何向天家交代?”说着又一手抓住他的心口,气恼怒视着他,“你真是白长了这样一颗心!我看你从此便改名叫‘小器’吧!”
萧期轻轻抓住她那只放在心口处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亲,目光眷恋地凝视着她明艳如彩霞的面容,柔柔笑道:“随你叫我什么,只求你能消气。”说着已是将她整个儿搂抱在怀,又伸手去解她腰带,一面亲吻她,一面含糊道,“那药膳今晚也不必吃了,我们该入寝了。”
“莫急!”章咏春推开他的脸,正色道,“阿姊说,那药膳得连吃七日!”
萧期却道:“我身虽弱,肾阳却不弱,不需吃那些东西。”
“就得吃!”章咏春毫不妥协让步,从他掌中逃脱,匆匆整理一番被他那双手揉皱的衣裳,自出新房去催紫苑将那药膳快快送来。
萧期拗不过她,只能在紫苑送来药膳后,老老实实将一碗药膳吃了个干净。
见状,章咏春立时兴致勃勃地问:“身子可有前两回的异样?”
不过是补肾阳的药膳,即便真有那般大补,又怎会一下肚便能生效?何况,他所谓的身子有异样,皆是熟睡后那处忽变得不安分,折磨得他再难成眠。
她一个闺中女娘,即便偷摸着看过些春画,甚而偶有言语出格的时候,也泰半不知其中深浅。
但是,夫妇之间,帷帐之内,不必守礼。
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他与她叠股而坐,一手把着她的手,嗓音里已微微带着些颤抖:“好英华,你摸摸,便知有何异样。”
其实无需探手去触摸,他身上的异样便被章咏春感受到了。
她也并非扭捏之人,怀着几分新奇与对他的爱慕,屏息凝神去探索触摸眼前从未见过的新天地。
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病郎君,退下了伪装,竟如山岳般坚不可摧,不肯来就她,反倒要阻拦她翻山越岭,将她困于山中一隅,只能她去就他。
而于萧期而言,她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天地。
她是夜色下璀璨而又神秘的星空,有月高悬于空,他却偏要做那吞月的天狗,藏身于云团之中,伺机而动,攫月吞云,却又发现这片星空之下,不止一轮明月。他只恨自己没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一头四肢,忙忙乱乱,吞了这轮,又顾不了那轮。
月隐星沉,银汉迢迢,他望见了天河。那里幽深静谧,水波澹澹,他怀着虔诚敬畏之心一入其中,便好似被吸走了灵魂,已不知天上地下、今夕何夕。
章咏春只觉这郎君忒狂,颠倒翻覆之间,任她嗔,任她恼,任她泣,却只管放马驰骋,只是偶尔觑个空儿啄她面、吻她唇。
她岂会受他这等小恩小惠所惑?他既不仁,那便休怪她不义,抓他,掐他,咬他,毫不容情,誓要将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从他身上加倍讨回来。
“萧期……”
“好英华,唤我如年。”
章咏春偏不如他的意,啐他:“你这莽汉野狗,横头横脑的,只一味蛮干,不知怜惜人!”
萧期见她气得眉心拧成一团,笑着吻上她的眉心,又垂眸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的眼,低声道:“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以为你喜欢。”又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哀求,“我也是头一回做新婿,鲁莽了些,你不要因此厌了我,好歹给我改过的机会。”
章咏春瞥见他肩颈脸面上皆有被她抓咬过的痕迹,不由红了脸,却又忍俊不禁:“你的脸被我抓伤了,明日你如何见人?”
萧期笑道:“明日只需见我阿父阿母,我自有话来应付。”
彼此又温存了一会儿,萧期便起身吩咐阿宽与紫苑送了热汤进来,却是他亲自服侍着章咏春清洗了身子。
两人共浴兰汤,又是新婚夫妇,情浓似水,不免又在水中嬉戏了一回。
阿宽与紫苑进来收拾浴具时,见地上漫着水,皆是不由自主地红透了脸,彼此相视一眼,出屋后又交头接耳了一番。
“你家女公子为我家郎君准备的那药膳真有如此大的药效?竟能让我家这个病弱郎君生龙活虎的!”
“我如何知道?”
“你不知道,也听到看到了。”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你做好自己本分之事便好。”
阿宽见她似阿细一般正经无趣,也颇觉无趣,偷偷摸到侯相夫妇的院子里,将新婚夫妇甚是相得的话在侯相夫人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而后道:“老夫人只管放心,郎君身子无碍,你二老说不准今年便能抱上孙儿孙女了!”
萧母听得甚是欢喜,赏了些钱与他,笑着催他回去歇着。
雨,不知何时落下的。
阿宽冒雨回到怡园时,便见阿细似鬼魅般立于那间新房门前。阿细虽无趣,却最是安分,此时来寻郎君,定然是有急事禀告。
他几步赶了过去,低声问:“你来作甚?”
“卫小公子要见郎君。”阿细道。
阿宽还当她是有什么要紧事偏赶在这时候来见萧期,却不想只是为了这不值一提的小事,遂板着脸训道:“你真是蠢如鹿豕,丁点儿眼力见也没有!那卫小公子存心要坏郎君好事,他说出要见郎君的话,你就该啐他一脸唾沫星子,怎还敢来打搅郎君的洞房花烛夜?”
阿细面无表情地听他发泄了一通,才不紧不慢地道:“卫小公子见郎君,是要松口将宜阳公主的计划告知郎君。”
阿宽一怔,小声埋怨了一句:“你不早些说!”又叮嘱道,“你且候着,待我入内禀明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