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王顾就起身了。梳妆毕,她推开房门,见陆逊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了。他今日因为要上朝,穿了武官的铠甲,头戴兜鍪,腰佩长剑,肩披一袭银白披风。
两人一同乘船来到陆府门口,巷子里停着一架马车,王顾提起衣袂上了车,陆逊骑马跟在车旁。
时辰还早,街上行人稀少,市集尚未开张,官道上静悄悄的,车辙碾过缦地的青砖,发出辘辘清响。偶尔有赶着上朝的武将从车旁纵马驰过,朗声与陆逊打着招呼。
到了吴侯府门口,官员逐渐密集起来。陆逊透过车窗,对王顾道:“你在车里等着,我先进去上朝。”
王顾应了。陆逊便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侍从。几位路过的文武官员认出陆逊,都停下来等他一起走,陆逊便与他们一道进了侯府。
系统的提示不断响着,王顾已经懒得理了,这些来上朝的大臣恐怕个个都是历史名人。
因着今晨起得太早,王顾一路上都在犯困,此刻陆逊上朝去了,王顾便把头靠在车壁上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王顾被人声吵醒,她推开车窗,见天光已经大亮了,吴侯府府门大开,文武官员三五成群地走了出来,看来朝会已经结束了。过了一会儿,陆逊的侍从走了过来,道:“吴侯请姑娘进去。”
王顾于是从马车上下来,跨进侯府,见前院并不大,正殿的建筑甚至有点陈旧,唯有殿前的几十级石阶还算有气势。
王顾不免有点失望,她本以为孙权身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府邸一定气象万千,但如今看来却不过尔尔。
走上台阶,进了正殿,陆逊正与孙权对坐饮茶,听见王顾进来,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她。
陆逊对孙权道:“主公,这就是海昌前任县尉王睿的遗孤,王顾。”
王顾敛衽在殿中跪下:“民女参见吴侯。”
孙权的声线从主位上传来:“你的遭遇伯言已经跟我说了,你的父亲在海昌任上以身殉职,实为汉室忠臣,寡人不会忘记他的功劳,望你能节哀顺变。”
王顾道:“谢吴侯体恤。”
孙权便让她起身看座,又与陆逊说起了他在海昌与山贼打仗的事,又问陆逊对清剿江东境内的山贼有何建议。
王顾一边听他俩谈论政务,一边悄悄抬眼打量孙权,这位江东之主身着朝服,乌发碧瞳,看起来很年轻。
孙权说话之余,不时地瞟她一眼,王顾觉得他目光暧昧,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谈完政事,陆逊便起身告退了,王顾同他一起离开大殿,走下殿前的台阶,王顾悄声对陆逊道:“吴侯的正殿看起来还没你的客厅大,官员上朝的时候能站得下么?”
陆逊道:“吴侯的府邸是旧时的吴郡太守府改建的,所以小了些。主公近来有意迁居建邺,已经在着手修筑新殿了。”
王顾道:“方才我听他和你谈论清剿山贼的事,怎么?江东境内的山贼很多么?”
陆逊点头:“主公对此颇为头疼,只因腹心未平,难以图远,不剿灭山贼,谈何征伐天下。”
王顾道:“你这么能打,何不向吴侯自荐去打山贼?如此既能拿回兵权,又能继续征兵,如今天下这么乱,手里有兵才有底气,不是么?”
陆逊道:“朝中还有朱然和吕蒙,主持讨贼的事恐怕轮不到我。”
王顾道:“那你就替吴侯拟定一个具体的战略,朱然和吕蒙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陆逊道:“我回去筹划一下。”
两人说着话,在官道上越走越远,在他们身后,孙权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立在廊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王顾的背影,方才在殿中的匆忙一瞥,着实令他惊艳。
只是这样一个美人,竟似是名花有主了,也不知陆伯言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但愿如他自己所说,只是要送她回琅琊而已。
孙权思忖着,墨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阴晴难辨。
回府后,已经过了食时。陆逊让人把饭送来,和王顾一起在前厅里吃饭。正吃着,有下人进来道:“将军,顾长史的公子顾邵来了。”
顾邵是长史顾雍的长子,因为与陆逊年纪相仿,又都是士族出身,所以两人一向走得近。陆逊道:“快请。”
片刻,顾邵人未至,声先至:“伯言,听父亲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说着话,走进厅来,是位温润如玉的士族公子。
陆逊道:“没来得及,我方才去侯府向主公述职了,刚回来。”又问顾邵:“吃饭了么?我让人摆饭给你吃?”
顾邵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席上坐了:“我吃过了。”
陆逊道:“听闻前不久你和主公的侄女孙氏成婚了?真是恭喜。我带兵在外,没能赶回来,还望你不要见怪。”
顾邵调侃他:“这是哪里话,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陆逊道:“我给你备了一份贺礼。”让人进内去取来一个剑匣,送到顾邵案上。
顾邵拉开匣子,拔剑出鞘:“好剑,已经开过刃了?”
陆逊微微一笑:“用山贼的血开的刃。”
顾邵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收着,来日打仗时带着它,能壮胆。”
他把剑匣递给侍从,又催促陆逊:“你吃完饭了么?吃完跟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