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刚要反驳,季子平的尸首还未找到,就见李天宁低声说:“皇上,尸首刚刚突然出现在大理寺门外。”
温珩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松清说道:“大理寺正在查探。”
“季子平被人所杀,事实属实,只需要找到证据就能查出真凶。如此清晰明了的案子,大理寺却百般推诿,时至今日还未出结果。”沈松清抬头看向温珩,“大理寺官员明府执钧轴,才兼文武誉古今,还请皇上还季子平清白。”
温珩眼里的兴味渐浓,大理寺卿赵永丰是柳家的人,柳家权势欲重,朝堂之上需要有反对柳家的声音。
温珩问道:“你叫什么?”
“草民沈松清。”
温珩从龙椅上站起来:“沈松清,你可知道大殿之上怒斥官员为何罪?威胁朕又是何罪?”
“草民万万没有不敬皇上。”沈松清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直直跪在地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大理寺不忧民,但天下数万万学子忧心君王,以恐大理寺蒙蔽圣听。”
温珩有心要知道,沈松清怀揣着多大的底气来为季子平讨个公道:“大理寺蒙蔽圣听,是因朕宠信佞臣?”
沈松清再次行礼:“皇上对于天下之事皆来自官员所述,皇上受万民敬仰,于万斯年,受天之祜,乃万万人之君也。”
安光良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沈松清曾和自己说他要当堂伸冤,当时安光良曾问过沈松清,和季子平关系如何,沈松清只说数面之缘。
安光良对这个“数面之缘”非常怀疑,谁能为了数面之缘的同窗不惜以身犯险?谁又能为了数面之缘的同窗至仕途于不顾?
安光良看着温珩隐隐有生气之势,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沈松清是有才能之人,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葬送性命。
安光良上前两步,与沈松清跪在一起:“季子平曾是草民同窗,沈兄只是为了此事打抱不平,还望皇上恕罪。”
温珩眼见又有一个人上来,心里的喜悦差点藏匿不住,若此二人在朝为官,定能压制住柳氏一派:“你与季子平是同窗?”
“是。”安光良不卑不亢的回答。
沈松清没想到安光良也敢上前,自己可以抛下仕途于不顾,但安光良曾言他穷尽半生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做官。
安光良在接触到沈松清递过来的目光的时候,对着沈松清轻轻一笑。刹那间,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读书之道,在于本心,为民请愿,不在于何官何位。
底下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皇上,此二人罔顾法纪,置天下法律于无物。臣认为,应当取消其殿试资格,永不许科考。”
那个大臣说完后,整个宣政殿顿时鸦雀无声,底下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接话茬。
温珩见没人说话,还想着再招几个能抗衡柳氏的人,于是问道:“其他考生还有何异议?”
底下的考生全部跪下来,但竟无一人出声,温珩心道:“果然如此。”
天下之人,富贵不能淫者鲜有听闻,贫贱不能移者少,武威不能屈者少之又少。
温珩重新坐回龙椅上,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不妨就借此机会好好看看朝中究竟有多少可堪大任的官员。
温珩说道:“其他大臣的意思呢?”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部分官员站出来表明态度,温珩虚虚看过去,里面的大部分是柳氏中人,不过柳疏桐自家人倒是没一个站出来。
温珩差不多也明白,有一些小喽啰在前面替他们冲锋陷阵,他们只需要等待最终结果就行。
安光良看见如此情形,猜到大概率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永不许科考只不过是最轻的惩罚。
安光良看了一眼沈松清,据安光良平日了解,沈松清现在可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他甚至还想冲上去再说两句。
安光良在心底长叹一声,就算仕途无望,得此知己,也不枉世上一遭。
安光良正心里感慨,瞥见沈松清就要上前,急忙拉住沈松清的衣袖,使着眼色:“去干嘛?”
沈松清低声道:“这件事不能连累安兄。”
安光良以为沈松清是为了再次谏言季子平的事,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安光良一时不察松开沈松清的衣袖。
眼见着沈松清就要开口,一个大臣的话打断了沈松清:“皇上,臣有不同观点。”
温珩左看右看,实在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那人开口道:“学子敢不惧天威,直言官员之过,在朝为官定是心系百姓之人。”
“爱卿的意思是,朕不应该惩处,而应该赞扬吗?”温珩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温珩看着底下说话的大臣,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想起来此人是谁,他曾任县丞,期间广受百姓好评,被调任长安后,受到柳氏打压,从此销声匿迹。
此人也算不错,温珩刚要开口问他姓名,这时李天宁突然站出来说道:“还请皇上定夺。”
沈松清急忙跟上一句,生怕安光良与自己同罪论处:“此事是草民率先提出,与安兄无关,还请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