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程承你要不跟伏苓坐一块去?”祝无忧一脸无奈,捂着心口跟林随安控诉:“你不知道他们俩多腻歪,天天黏在一起。”
林随安笑得眉眼弯弯:“小情侣热恋期,理解理解。”
程承慌乱眨了眨眼睛,扯开话题:“咳……你们记不记得核心最后说的那些话?”
车内稍稍安静了些,他顿了顿:“不难看出,金城的核心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毁灭,甚至渴望被伏苓毁灭。比起这个,它更在意的是过山车上死了几个人。”
“而且,在过山车上死的人,都是异能者。”程承说:“我知道这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比如我们一行人中没有异能的人只有伏苓和秦晚,但我总觉得,核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异能者死在那里。”
“说到这个,”林随遇插嘴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这么觉得的原因是,过山车的分组太刻意了。”
他们队伍里有四个异能者,祝无忧战力成谜,基本上打不出什么伤害;林随安的异能重点没有点在攻击上,而更多是对她自身实力的辅助。
所以相对来说,林随遇和程承的异能的攻击性会更强一点。
但怪就怪在,过山车分组将他们俩放在一起,同时加了一个嘉年华小队中最强的冯辉,除此以外别无他人。
这就跟田忌赛马是一样的原理,故意将强者放在一起,其他三人分散在三条线路上,让三条线上的实力都保持在低水平,从而保证三个车厢中的死亡概率骤增。
而伏苓那个车厢的分组就更加加大了这一点,以伏苓的高战力来说,只要车厢内再来一个稍微有点战斗能力的异能者,他们那个车厢完全可以保证零伤亡。
然而,与伏苓一队的确是毫无异能的感染者秦晚,以及丝毫没有攻击能力的小丁。
林随遇他们在与冯辉闲聊时,曾询问过他们小队每个成员的性格和异能。队伍里七个人,有五个的异能是攻击能力,剩下两个辅助异能者中,只有这个小丁的异能对其他人毫无作用,只能保全自己。
能活到现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自私的,当遇到危机情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牺牲他人,保全自己,再加上小丁的异能本就极其适合自保,也就导致了小丁在感染者突袭中会下意识选择隐身,这也就导致了伏苓无法观测到他的具体位置和情况。
也就是说,小丁被分在伏苓那队里,目的就是拉低整体攻击水平,从而逼迫他死在过程中。
“可是核心真的会想这么多吗?”祝无忧缩着脖子问道。
就算核心拥有了自我意识,它真的可以像一个高智人类一样去思考、预判一个人的行为和结果吗?
“核心未必可以。”程承说:“但如果有人在背后操控它,就没问题了。”
“操控?”林随安皱了皱眉,意识到背后隐藏的真相有些过于庞大和可怕了:“谁能操控核心?”
“可是——”祝无忧默默举手:“核心不是跟异能,还有这场灾难联系在一起的吗?”
“也就是说,”林随遇看向前方,目光沉重而深远:“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场灾难可能真的是人为的?”
他呼吸有些不畅,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这场灾难对谁有什么好处吗?”
出身在军区的孩子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护着百姓周全,从未想过会有人要拿整个国家的百姓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私利。
“我还有一个疑问。”伏苓坐直了身体,语气轻轻:“这里的人去哪了?”
车子缓缓驶过藏身沙漠中的小镇,沙土攀上房屋,裸露在外面的一切都被沙土笼罩,看上去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生活在这里过了。
“其实当时在金城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林随安转过头:“我们开着车走过的路线,附近基本上毫无人烟。现在这么一看,岂不是整个陇原省都没什么人了?”
车子颠簸了两下,从公路上下来驶入了黄沙之中,身后镇子渐渐远去。
祝无忧扒着窗户:“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感觉好像前面都没什么人的痕迹。”
车轮卷起层层黄沙,宛如金色的波浪翻涌。周围一望无垠的黄沙之中,渐渐出现了树木的影子。
“那是防护林吧,我还没见过呢。”祝无忧兴冲冲地说。
“对,应该是梭梭树。”林随安道。
说是防护林,其实那一排排树木已经被摧残得差不多了,含有腐蚀性的雨水打在枝干上,植物多半是活不了的。
但除了这些被雨水毁掉的树木,也有一条藏在歪倒的树木中间的道路,一看就是被人工踩踏推倒的。
“看来这地方曾经应该有过很多人来。”林随安观察着周围:“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应该不至于把树木毁坏到这个程度。”
天空又变阴了,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伏苓看程承始终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众人都看了过来,程承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心悸。”
林随遇笑了起来,开玩笑道:“看来接下来要遇到的确实危险,连程承都心悸了。”
他顿了顿:“其实我也有点。”
祝无忧一脸沉重地模仿他:“其实我也有点。”
几人又笑了起来,林随遇打趣道:“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祝无忧瞪大眼睛:“怎么了怎么了,我不能心悸吗?你们这是刻板印象!”
车辆越过片片防护林,在一片空旷之处缓缓停下。
“已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在您右侧两米处。”S47发出清晰的电子音。
“目的地?”祝无忧拉开车门,将手举在额头上东张西望:“在哪?这不都是沙子吗?”
林随遇从车头绕过来,目测了一下距离,在S47所说的地方踩了两脚,沙土浅浅地往下陷了些。
众人目光一凝,程承蹲下将手覆在沙土之上:“在这下面?”
沙土虽然一直缓慢向下流动,但上层沙土似乎很多,好半天都没有大的进展。
林随遇:“我来给它轰开吧。”
众人往后退了退,林随遇一记光炮将沙石贯穿,露出了一个可两人并排通过的洞口。
洞口边缘的流沙还在缓缓向下流淌,程承凑过去了点,洞内一条简易的楼梯向下延伸,大约深入了四五米后停在一处木门外。
林随遇将洞口弄大了些,有些意外:“还真在沙子下面啊?”
他率先踩上楼梯,小心翼翼地使了点劲才将重心放上去。几人依次跟上。下了两个台阶,林随安脚底一滑,手下意识按在一侧的沙壁上。
林随遇回头拽住她,朝后面叮嘱:“楼梯上全是沙子,很容易摔倒,大家注意安全。”
但林随安却没回答他,随着手掌拿开,侧边墙壁上沙石滑落,露出了些许纹路。她凑过去,将沙子掸开露出全貌:“这是……壁画吗?”
众人都凑了过来,只见沙石之上,棕色的纹路断断续续,却能看出个大致画面——一片起伏的沙漠,以及一片被风沙侵虐的村庄。
祝无忧挠了挠头:“这啥意思?”
林随遇往下走了两步,拨开下方墙壁上的沙石:“下面应该还有。”
他面前的壁画画着数个火柴小人,踩在沙漠的树苗之上,边缘还有几个小人——多半是指的孩童,正在将树枝折下玩闹。
这画似乎缺了一块?
程承立马转头对着另一侧的沙壁拍了拍,这边也同样有着壁画,是一个老人正弯着腰种树。
程承道:“散着看有点乱,我们把这些壁画都弄出来。”
几人行动迅速,飞快将两侧的壁画都清理了出来。将壁画内容都整理一下,大概是简单讲了一个小故事。
第一幅壁画是林随安发现的那幅,沙漠本身没有树木,风沙毫无阻拦地刮向村庄。
祝无忧摸了摸她身侧的壁画:“第二幅应该是我这边的,有个老爷爷决心在沙漠中种下防护林,并且世世代代为之努力,种成了一大片防护林。”
第三幅则是林随遇发现的那幅,在防护林的保护下,深埋沙漠的村庄成为热门的旅游景点,游客肆意踩踏树木。
“老爷爷极力阻止,但人微言轻。”伏苓抱着臂,神色淡淡:“最后病重去世了。”
林随遇挠挠头:“这跟雨灾有什么关系?”
“哦!我知道了。”祝无忧跳上来:“因为大家都不爱护环境,所以雨灾降临。毁天灭地。”
林随遇一脸无奈地看她:“然后?”
祝无忧得出结论:“告诉我们要保护环境。”
林随遇转头就走:“我就多余听你这话。”
他走到最下方的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木门。
祝无忧还跟在后面嘟嘟囔囔:“怎么了,我觉得我说得挺对的啊,我小时候语文还拿过一百分呢。”
“门没锁,我直接推了?”林随遇转头询问大家的意见。
祝无忧立马捂住嘴跳到了伏苓身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其他人也摆出防御姿势,林随遇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沙土如灰尘般飘在空中,细小的光从缝隙中照入,映出点点光芒。
林随遇扫了一圈,放下戒心:“没人。”
他推开门,率先踏入埋在沙土下的小屋子里。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角落里还有一些种树的工具,无一例外都落上了厚厚的尘土。
林随遇在屋里转了一圈,敲了敲墙壁:“居然是实心的。”
按照一般电视剧情节来看,应该有密道的呀?
不然为什么S47指向这边?
林随安环视了一圈:“这边应该就是那位老爷爷的家了。如果壁画是真的,那这里应该早就没人居住了。”
“没人居住的地方才更容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程承跪在地上看了看床底,他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伏苓靠在门上,等了他们一会,见毫无发现才迈开步子走了进来:“什么都没有?四周墙壁没什么问题,那就在地面。”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从她耳侧射出,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整个房间猛烈地颤抖起来,墙壁上的灰尘沙石哗啦啦地往下掉落,角落的工具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祝无忧吓得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怎么回事?要塌了?”
程承飞快朝着门口赶来:“先离开……”
他的话语被猛地关上的木门打断,他一惊,红雾凝成箭矢射向木门。
红雾撞上木门,扬起阵阵灰尘,明明刚刚还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木门却在此刻纹丝不动。
还未等其他人有所动作,整个屋子仿佛一个卡了带的轿厢脱离链条,向下方跌落!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一旁的桌子腾空而起,林随遇抓住墙壁,骂道:“什么玩意!这是自由落体吧?”
林随安迅速下蹲,厉声喊道:“蹲下!”
整个屋子以流淌的沙石为锁链,四周的沙壁为轿厢,构成了一个安全性未知的电梯,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落,仿佛根本不需要减速停下般。
也不知下降了多少米,又仿佛只在几瞬之间,屋子下方似乎是撞上了厚重的沙石,发出沉闷的巨响。
红雾铺开,几人被震得猛地撞上天花板,又被红雾拦截,惊魂未定地落在地上。
祝无忧呆呆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卧槽”着,明显是吓得不轻。
林随遇甩了甩脑袋,将头上的沙土掸开,嘴里骂骂咧咧:“我就不信了,他们内部人员也坐这个下来上班吗?”
“叮咚”。
清脆的电子音响起,几人精神一紧,猛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木门的缝隙里喷出白色的气体,随着电子音的响起,缓缓向两侧拉开,白色的光照入屋子。
*
与此同时。
集庆军区内。
无数无人机排列整齐地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谢增眉宇忧愁不减:“真的能行吗?”
方休笑了笑:“放心,你要相信伏苓。快去广播吧。”
谢增“嗯”了一声,拿起对讲机道:“立刻开启全国性广播,让所有民众以最快速度赶到城市里最大的建筑内,时间非常紧迫,要快!”
*
程承挡在最前面,目光凌厉,但看清外面是什么的那瞬间,他陡然僵在原地。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侧被白色的光墙覆盖。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类似于实验室的门,表面光滑如镜,反射出冷色调的LED灯光。
而在一切之上,是一尊几近十人高的巨大雕像。
它矗立在实验室的后方——不,或者可以说,在实验室的上方。雕像呈现淡淡的金色,却又似乎只是用沙石所制造,它交叠着双手,仿佛手中掌握着无形的力量。
而那双手的十指被缠绕上了无数根红色的丝线,远远看去,红线还在缓缓起伏,如同富含生命的血管。丝线向下垂去,尾端落入两侧墙壁之外。
祝无忧捂着嘴,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尊雕像的面庞,声音都变了调:“伏……苓……”
伏苓顺着她指的方向向上看去,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也猛地瞪大。
只因为,这尊雕像的脸,与伏苓的脸一模一样。
空气仿佛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半晌,僵硬的氛围才被林随遇打破,他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污染,犹犹豫豫问:“这……这么大手办啊?”
林随安也缓过神来,迅速开始整理当下的情况:“这应该是神像吧?表面好像还镀了金光,但是太远了不太能看清。也就是说,这里的人把伏苓当成神?”
“我看未必只是当成吧。”程承声音冷冽,他一只手紧紧拽着伏苓冰凉的手:“你看神像手上的东西,似乎是在向神像里输送着什么。”
“我猜,他们是想造神。”
祝无忧有些害怕地捏住伏苓的衣角:“伏苓,这是怎么回事啊?”
伏苓沉默两秒,摇摇头,声音带上了些许哑意:“我不知道。”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至终,她的父母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为科学、为实验、为这所谓的神像奉献生命的无足轻重的人。
祝无忧小心翼翼地握上了她另一只手,小声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知道也没事,你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林随安却看着那些红线发愣:“我在昏迷中,就是被这些红线困住的。”
伏苓偏头问道:“一模一样吗?”
林随安又仔细看了两眼,道:“对,一模一样。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红线并不是一团死物,而是拥有生命,类似一个个活生生的动物一样,可以呼吸的线。”
众人又沉默了一瞬,这红线多半有猫腻,但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不得而知。
程承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往前走吧。”
前方通道的地面被白光笼罩,但踩上去却是另一种触感。
林随遇跺了跺脚:“好像是沙子铺的。”
“也很正常啦。”祝无忧紧紧贴着伏苓,小声回应:“这地方可是在沙漠的下面,能挖出个这么大的空间我已经很震惊了。”
林随安瞧了瞧墙壁,传来的声音不似正常的墙壁回声,反而多了点清脆。她思索了片刻:“感觉像是……玻璃?”
“哪有玻璃是这个样子?”林随遇笑了起来,指着高处的神像说:“这要是玻璃我把‘伏苓’吃了!”
话音未落,两侧墙壁突然冒出来一束光,飞快地从木门处滑向前方。
林随遇“额”了一声:“真要我吃啊?”
程承有意无意地挡在伏苓身前,目光小心地打量着周围:“还是别叫那雕像‘伏苓’了,听着怪瘆人的。”
伏苓赞同地点点头,她顿了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侧耳半晌,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林随安关心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侧耳听听,两侧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画面。
伏苓深深皱起了眉。
在她的右侧的墙壁上,是一个关于她的信息——
【姓名:伏苓
性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