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轻有些沉默。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的奇妙,霍佑安无意间救了霍澜一命,将她从黑暗之中拉出来;而霍澜又帮助他从老城主死后各方的虎视眈眈中生存下来。他们相互依存,几近共生。这份有别于血溶于水的情感,又那么的真实,牢不可破。
晏轻想到了自己的师尊。他收她为徒看似无心之举,却刚好把摔在泥土里的自己捡了回来,带回了自己的洞府……若是没有他,她也不会有舟舟,也不能升入筑基——最有可能的便是她已经被赶出云宗自生自灭。
可是想起通讯符背后的那人……那人不知道为何,竟对她师尊的情况近乎于了如指掌,且断言他一定会堕魔。虽然不知道堕魔会有什么结果,但是那般白玉无瑕的师尊,她难以想象他将染上杀戮的底色。
既然她开始逐渐拥有保护别人的实力和能力,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保护师尊尊。
“行了。我想说的也都已经说完了。”霍澜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牌子递给晏轻:“这是今日叫你过来主要的目的。”
晏轻看那牌子,发现上面写了“八方城”三个字,形制古拙。
“这是八方城的城主令。你救了镜仙城,我自然也不会吝啬。只要拿着这块牌子,八方城便会将你奉为座上宾。至于你若有难,八方城也会在实力范围内倾力相助。”
这是一份分量极重的承诺。晏轻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她郑重地双手接过:“多谢霍城主。”
她没有称呼霍澜为霍夫人,而是给了她独立的尊称,她知道这是对霍澜最大的尊重和敬意。
此时在她的面前的不是当年那个天之骄女,那个曾经的掌上明珠,而是一个从命运的泥潭里挣扎出来的、仍然心怀善意的、值得尊敬的人。
霍澜微微勾起唇角。
等到结束与霍澜的谈话,晏轻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天亮。这些天不仅是体力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疲惫。
等她睡饱了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却碰见了顾葳蕤。
顾葳蕤看见了她,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嫉恨。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叛徒应当是霍澜吗?而且镜仙城本应当覆灭在魔物的利爪之下,云宗弟子受伤惨重。可为什么一切一切都变了?还让晏轻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她不甘心,为什么会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一定是她当时看漏了或者记错了什么。她相信剧情绝对不可能出错,毕竟这只是一本书,毕竟她可是天选的穿书之女,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匆匆敷衍几句,她便想回自己的院子。
倒是有师兄拦下她:“顾师妹,不是说今日城主府要举行送别宴,你不去吗?”顾葳蕤掩饰住的难看:“不必了,我有些不舒服。”
那师兄关心地问:“因为是在之前围剿魔兽的时候受伤了吗?我就说你不要这么拼命。”
顾葳蕤勉强的扯起嘴角笑笑:“多谢师兄的关心,不过我可能是旧伤复发了吧。”
后面的话远远消失在了风中。晏轻已经走出了院子。然而等她到了宴席上却发现,她的位置居然被安排到了主桌,主桌上除了她都到齐了。
晏轻赶紧坐下,坐下之后却发现城主府给她安排的位置居然在接近中间的位置——若是按之前,她会坐在最下面的下首。
见她来了,霍澜这才让人开席。晏轻有些略微的受宠若惊,却听见旁边传来了江池砚的声音:“这次做的不错。”没有辜负他当时的教导。
晏轻微微牵了牵嘴角:“剑尊过誉了,我也只不过是运气罢了。”不知道为何,听见师尊或者是舟舟夸自己,她心里会甜丝丝的。可是每次江池砚说什么,她便总觉得他话语里有一股敷衍之意。
就跟被迫营业一样。
江池砚听了她的回答却微微颔首。倒是有自知之明。他也觉得晏轻一个五灵根,能做成这种事不过是一时运气。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身侧空了的位置,那是顾葳蕤的。在他看来,顾葳蕤刚刚升入筑基便杀了不少魔物,这并非跟晏轻一样投机取巧,而是实打实的实力提升。
——等等,晏轻什么时候升入筑基期的?
他这才发现晏轻的气息也浑厚许多。怎么会?明明在他这里晏轻三个月都没能引气入体……等他再想仔细扫视晏轻,却被旁边坐着的红绡打断,女人笑地妖娆妩媚:“江剑尊,我有意收晏轻为徒,不知道贵宗可否同意?”
这话一出,全桌子上的人都愣了一愣,只有红绡还面色如常的。
云宗的弟子皆有些尴尬。
红绡的底细他们今天也清楚了,这女人是合欢宗的一名长老,修为元婴期,甚至还挺出名的。
据说还曾迷恋过他们云宗的一位长老。
可是因为那人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才放弃了。没想到红绡居然又想从他们弟子中挖墙脚,而且挖的竟然还是一个五灵根的晏轻。
听见红绡这番话,江池砚的脸瞬间沉下来。
挖其他宗门的墙角,这是大忌,他没想到红绡这个女人却就这么明晃晃的提了出来。
“我并非是他的师尊,你找错了人。”江池砚冷硬地道:“你若想收他为徒,你应当问问她现在的师尊。”
红绡露出微微失望的样子:“这不是她的师尊不在这儿嘛?”
“不过你的云宗应该也不会给她配好的师尊吧。你们云宗就别误人子弟了。我看这小丫头挺不错的,我也挺喜欢。”江池砚手指微动,却接到了红绡私下里的传音。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面前的女人,也没有用神识传音:“红长老不必管了,这是我们宗门内部的事情。你若想收她为徒,可以亲自去跟她的师傅说。”
何况……他看一眼这红绡。这红绡还对那人有过心思,现在又对他徒儿有了心思。不知道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叔知道了应当是个什么反应?不过大概是没什么反应吧。晏轻不过一个五灵根,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里都是不受待见的存在。
秋月白看气氛不对,忙起了话题:“师尊,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江池砚回过神来。他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件事情便让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叔自己去解决吧。
他沉声道:“宗门已经发来了飞信,下一站去须弥山。”
须弥山?在场的弟子们都愣住了。
须弥山不是指的一座山,而是一串绵延不绝的山脉,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关键是离他们云宗并不远。
“对。”江池砚继续道:“山内失踪不少人,宗门要我们过去看看。”
那地方也算是在云宗的保护范围之内,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云宗的耳目。可是因为在饭桌上,因此江池砚也不便多说。
到是酒过三旬,这顿饭快结束的时候,霍澜忽然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诧异的请求。她看向面前江池砚:“江长老,佑安想要跟你们一起去历练可以吗?我早便有把他送往云宗学习的心思,此次一番事情之后,他闹着要跟你们一起去历练。”
江驰砚蹙眉。胡闹,这怎么可以呢!霍佑安只是一个普通人。
霍澜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她补充道:“佑安前两天已经引起入体了。他也算有一定的自保手段。”
听到这里,江池砚微微放缓了神色。
“若是可以的话,镜仙城和八方城都会协助你们搜集信息。”霍澜又添了一把火。
“行。”江池砚松了口。出门在外毕竟他还是需要一些耳目。而且若是能有八方城、镜仙城两方城池的好感,将来他坐上云宗之位也算添了一道助力。
“霍佑安便跟着我们吧。秋月白、晏轻,你们两个负责照顾他。”
他点了两个与霍佑安比较熟悉的弟子,二人自然应下。
等结束了酒局,晏轻跟秋月白一起回去的路上,她才提出自己的疑惑:“怎么突然想让霍佑安跟我们云宗的队伍一起历练?”
秋月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晏轻若有所思。想想她似乎只与霍佑安打过两次照面,而有一次还是她在镜像空间里,且变小了,他应当看不到她。
那唯一的一次便是霍佑安闯入她的包厢。
晏轻思索,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对霍佑安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吗?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讨小孩子喜欢的人。
她身上的,除了舟舟,便是师尊给的东西。
难道是那个魂瓶?不对不对,魂瓶是后来在魔城得到的。
正当她随手想将院门关上,却察觉自己储物袋之中通讯符在发烫
于是她将那块墨绿色的通讯符取出,听见通讯服中传来一道阴鸷的声音:“魂瓶找到了吗?”
晏轻一边将门带上,一边思索着这人的意图和身份:“找到了,不过你又怎么确定师尊能拿这一只破瓶子炼制出招魂旛?”
那边先是沉默一瞬,继而发出一声桀桀笑声:“这个你不用操心。不过,我有一事想问你。”晏轻敷衍道:“你说。”她会不会回答就不一定了。
那边人似乎勾了勾唇角:“是该叫你顾葳蕤呢,还是……晏轻呢?”
晏轻瞳孔瞬间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