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曾经是江池砚的徒弟吗?她是被逼无奈才拜自己为师的。
她应该当不愿意换师尊的,却被迫于掌门的压力不得不另择师尊。
缙舟雪心中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他倒是不怨晏轻,毕竟明明已经拜入江池砚门下,却被掌门硬生生逼着换师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情愿的。
可是心中却酸地冒泡。
他还控制不住地会想,晏轻她是否会觉得……江池砚比他更适合成为她的师尊?
若是这样,那小子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好的?
也就是天生剑骨在剑道上马马虎虎还看得过去。
毓秀峰上,此时天生剑骨的江池砚还在给顾葳蕤指点着剑道。
“行了。”
已经夜半了,他看着顾葳蕤也接近了极限,今天晚上再练也不会再有进益。
顾葳蕤才松一口气,收了剑。
其实今日她过来并不是想请江池砚指点剑道的,主要是今夜秋月白罕见地不在峰内,难得与师尊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她收起剑来,然后恭敬地端起一旁的灵茶为师尊斟了一杯:“师尊辛苦了,请喝茶。这茶是我每天早上从叶片上采集的灵露所制成的。”
她有些暗戳戳地得意。
毕竟灵露可是很不容易采集,每天早上要等太阳位升起的时候之前,便要过去灵药圃,将第一滴晨露上从草叶上采集下来。就算这样,每天采集到的量也不会很多,这一壶还是她足足攒了十来天的量。
她这么用心,一定会在师尊心中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象。
哪里知道江池砚却皱了皱眉:“修炼之人,不要搞这些白白浪费精力的东西。”他疾言厉色。
顾葳蕤没想到没有被师尊心疼,反而还得了一顿训。她有些伤心地垂下脑袋。
江池砚看她这样子又缓和下声音来:“我知道你也是好意,可是你要知道,修道之人,修为进境比什么都重要。”
顾葳蕤点点头,表面上答应,可是却道:“弟子受教了。不过师姐这么晚还不回来,弟子有些担心。”
她观察着江池砚的反应,果然看见江池砚眉头轻皱:“秋月白去哪了?”
他这个大弟子一贯让人省心,作息规律,白日练剑,晚上则修炼。
可是今天晚上听顾葳蕤的意思却不在峰内。
顾葳蕤好似小心地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似乎有些不敢说,但她可还是说了出来:“师姐……师姐好像跟顾桉师弟一起出去了。”
这才是她今天晚上到师尊这里来的根本目的。
她知道秋月白是去找晏轻了,可是秋月白失策的是,她将顾桉竟一起带上了,傍晚有人看见他们两个顺着山路一路去往清峦峰的方向。
这便是个好机会。
说实话,也是那个顾桉不知好歹。听说他家世不错,她几次示好都没能将这小子拿下来。可是随着她的观察却发现他却好像对秋月白有意思。
于是今日一听见秋月白带着顾桉下山,她便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机会让师尊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师尊,师姐平日里修炼辛苦,而且事务繁忙,可能偶尔跟顾师弟出去放松一次,应当也无伤大雅。”
顾葳蕤看似是在为秋月白说话,可是里里外外却在提她是跟顾桉一起出去的。
江池砚冷下脸。夜不归宿,而且还是跟男弟子一起。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顾葳蕤心中一喜,小心地道:“您可一定不要批评师姐,师姐平日里也很不容易。”
她不容易什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又有秋阁主给她做背书。还有时间跟师弟一起出去游玩。顾桉他好像有一点印象,好像就是前两天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子。
江池砚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渝。
而就在此时,江池砚洞府的禁制却被人敲响。
竟然是秋月白。
秋月白手中端着一只暖玉制成的盒子,玉盒有保温的功能。
等她得到允许进了洞府,却发现已经是半夜了师尊的洞府内还有别人。是她那个新的小师妹。
小师妹明显刚练完剑,额上还有汗水,而师尊……她垂眸,师尊这套茶具她从未见过,这应当是师妹的带来的。
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喝干净了。
她敛眉,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恭敬敬将玉盒递上:“师尊,我与晏轻一同包了些饺子,送给师尊尝尝。”
哪里知道江池砚眉头一拧,脸色一沉:“谁让你这么晚回来?”
说着,江池砚看也没看那暖玉盒子,便将之扫落在地上。
“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修炼之人不要重口腹之欲。
这些东西里面都含有不少杂质,你吃了之后于修炼有害无益。
晏轻她一个没有辟谷的弟子吃这些东西无所谓,但你一个金丹期,你自己心里应当有数。”
秋月白没有作声,她失神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白玉盒以及跌落在尘土里的水饺。
她给师尊挑的都是她亲手包的。
此时,一个个圆滚滚的大肚水饺滚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沉默地躺在泥土里。
她禁不住想起那年,在和亲逃亡的途中,那个风雪交加的除夕夜里。
背着剑的少年为了给她弄到一碗热腾腾的水饺,独自夜行了几十里地,途径两个村镇,才带回了这样一碗简陋的水饺。
等水饺送到她面前的时候,里面的饺子已经冷地粘在了一起。用筷子一夹便连皮带馅地破了。
但是在破旧漏风的山神庙中,他们仍旧分着吃完了那一碗水饺。
那是抚养她的老嬷嬷去世后,她过的最温暖的一个除夕。
可是后来当年抱着剑流浪的少年后来成了高高在上的仙尊,而她则被她的生母认回秋聆阁。
那时的人还是现在的人,但那时的一碗水饺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甚至跌落到了尘埃里。
……
今晚晏轻到底还是喝了不少酒。
虽修仙界酒的度数普遍不高,而顾桉拿出来的也是度数不高的桂花酒,可是因为好久没有喝了,而且旁边又有朋友作伴,因此她一下控制不住地喝了不少,此刻头昏昏沉沉的。
“水……”她感觉到喉咙一阵干涩。
模模糊糊才有意识,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云朵似的大床上。
咦,是谁把自己送进来的?
是秋月白吗?可是她和顾桉两个也喝了不少酒。
晏轻有些揉揉自己发着疼的额角,却发现此时一杯水已经端到了面前。
哦,是师尊的小纸人呀。
小纸人一手托着一只琉璃盏,琉璃盏里是清水。晏轻接过微抿了一口,居然还是温热的。
接着晏轻便看到小纸人有些自闭地转到一边去。
晏轻一下看笑了。
这纸人怎么还有一点小脾气?是怪她晚上喝的太多了吗?
可是她郁结几个月,也一路担惊受怕的。此时有了这么好的师尊尊,以及秋月白和顾桉这两个还算不错的朋友,算是她来到修仙界第一次放松下来。
心中的那根紧绷的弦一旦松下,难免有些忘形,不免多喝了几杯。
平时她鲜少会醉成这样的,即便是和同事喝酒,都要留着一丝清醒。
她摸摸下巴:“师尊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是不放心喝醉后的我?”
小纸人似乎看她一眼,点点头,却又将头扭过去。
晏轻轻看着他别扭的动作不禁又笑出了声。
她重新躺回床上。
天还未亮,长夜漫漫,她想要再睡一会儿。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重新睁开眼睛,眼神中亮晶晶的。
怎么办?她真的是一点也睡不着。
刚穿过来的时候,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便有了和蔼可亲的师长以及知心好友。
而且她的师尊还会做这么多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小东西。
她把自己裹成了个茧,在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后将脑袋露出来,看到了一旁似乎在自闭的小纸人。
既然睡不着,那便做点有趣的事吧。她悄悄地挪到床边,靠近小纸人。
然后一把抓住小纸人。
小纸人被她抓住的时候猛地一颤,似乎想要挣扎,但又怕用力会伤到脆弱的小徒弟,因此便停止了动作。
却没想到晏轻竟然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支羊毫画笔。
然后他便听到晏轻嘴里嘀咕道:“你别动呀,我帮你添副五官。
画成什么样子好呢?嗯……就画个Q版的师尊吧。”
千里之外,当缙舟雪感受到羊毫做的画笔笔尖细细扫过肌肤的触感时,浑身一颤。
他差一点从云朵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