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侯当年选址古钟楼,这事还是和陈氏家中长辈一同敲定的,陈氏的一些晚辈也在听天阁任职,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一些风声的。”陈年寿没有掩饰。
“竟是如此。”
陈年寿道:“今日事发紧急,并非有意窥探少主行踪。”
“理解。”瞿心灯笑笑,转而便问,“方才情况如此惨烈,对方是怎么人?”
“什么人都有。”陈年寿的语气有些无奈。
“为什么而来?你这府上倒是热闹得紧。”瞿心灯斟茶。
陈年寿笑了笑,道:“这边是今夜找少主来的目的了。将人带上来。”他拍了拍手,府卫便押上来个衣衫褴褛、身上已然无一块好肉的男人,瞿心灯抬眼看陈年寿,眼神问询。
“这是过端州时我们拦下来的人。”陈年寿道,“他从玉轮关逃亡而来,应当是知道一些少主想知道的东西。”
从玉轮关逃亡过来的?瞿心灯抬眉,目中神色不明,如今北方王庭驻军平川关外,局势严峻,确实是有极多难民从玉轮关逃亡至端州,这段时间以来,端州收容了不少难民。
“难民又有何奇怪?”
“我查出此人曾在平川军中任职。”陈年寿道。
瞿心灯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平川逃兵?那又为何会出现在太守处?”
陈年寿笑道:“当时在州府收容难民的宅院瞧见他,见他神色可疑,形容畏缩,又无路引凭着,可能还被人追杀,在下当时疑心他,便审讯了一番。”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这人着实虚弱,竟没能遭住,也未尝不能理解。”
言下之意是此人现在干净,州府管不了他的去处,交到瞿心灯手里,安全。这个陈年寿,有点东西。
瞿心灯了然一笑,轻抿了一口茶水,道:“怪不得太守这府上这么热闹,州府寻不到人,自然都往你这边来了。那顺带再提一句,苏家的人已经来了敦州,太守万事小心,这份薄礼,我就收下了。”
“多谢少主提醒。”陈年寿拱手。
*
内室的烛光闪了半宿,瞿心灯子时末带着那人走的,陈年寿急着到后院陪夫人,送过客之后走得极快,这个人交到城外的天字阁,想来不日便会有结果。
“怎么说,开口了吗?”瞿心灯指着头靠在软榻上,听萦香汇报。
萦香道:“嘴是撬开了,据他所说,迷山道是平川和姚围之间的必经之路,当时他曾经偷听到有将领议论要赶紧逃亡,说姚围必定会败落,什么从迷山道走兵必然被截断,平川败也是迟早的事,还是趁早跑为上策。”
“从迷山道走兵必然被截断?”瞿心灯压低了声音重复,原来这那时,那一封“遗失”北疆的舆图就已经传到北方王庭手中了,怪不得他们截断迷山道,怪不得。
“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一听说平川肯定要败,他就当了逃兵,一直游离在玉轮关一带,后面听说平川真的败了,也就彻底不敢露面。入京朝中的局势尚未定,仗说不定还要打,就又从玉轮关跑到敦州来了。”萦香道。
“平川将领的名册可有?”瞿心灯问。
“有。”
“带过去让他辨认。”她道,“先问问他听到的将领祖籍是不是平川或是姚围人士,或者说,是不是大周人士。北疆野军债帅,为人诟病已久,然而秦孝子将军治下有方,又有明翎……内部断然是不会出现叛徒的。先从在平川和姚围两城招揽或是任职的非汉人将领入手,先找到人。不是说已经商量着逃亡了吗?那他们大概率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活着,那就好办了。”
“要是之前都只是猜测,那么要是能找到那几个还活着的,势必能顺藤摸瓜,不愁没有证据,定他萧代炆通敌叛国的罪名。”
她目光炯炯,按在“斩群雄”的剑鞘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