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翎一双雪峰般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头上有些文章啊。”瞿心灯啧了一声,“走吧,再看也看不出来了。”
再逗留,这瞿夏这小丫头该急了。明翎一看她这架势,想来是心中有了些成算,遂一同随她走了。
“后面有尾巴,可要我去清理掉?”出了那间小院,瞿心灯一行三日便察觉有人跟在背后,几人拐入一条巷子中,左拐右拐便将人甩了,几个听天阁的灰衣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人擒住,还为瞿心灯带来了些其他的消息。
“少主,宫里传来消息,平川的大审将在浴佛节之前举行。”
“这么快?浴佛节不足半月了。”瞿心灯皱了皱眉,“苏义风,他那日押送过柳淮之后,去了哪里?”
瞿夏想了想:“自然是进宫复命,不过我好像听说,他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太子做良娣。”
明翎侧目:“怎么了吗阿姐?”
瞿心灯摇了摇头,忽然问道:“苏家和郦家一向颇有交往,此番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以押解柳淮的名头回京,最后却是去了东宫……阿翎,太子这个人你怎么看?”
“太子?”
明翎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只是说:“在平川的时候,听兄弟们讨论,说是太子勤政爱民,应当会是明君。”
“明君是吗……”
瞿心灯仰头望着马车顶上摇摇晃晃的穗子,思绪飘摇。
*
入夜,明翎监督着瞿心灯喝下今日的最后一口药后,便抱了她的被褥要来蹭她的床睡觉。
“你自己没有院子?”
“虽然有,但是毕竟没有你的床舒服。”明翎道,“况且你这张床,就是再睡上两个我,也不觉得拥挤。”
“不行。”
“行的阿姐。”
“随你罢,左右我今晚要出府。”瞿心灯轻飘飘一句话,明翎“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你去不了。”
“哪里是我去不了的?”
“诏狱。”瞿心灯瞥了她一眼,道:“今夜许纪给柳淮复诊,我去瞧瞧。”
“柳边防…… 我也要去看看他,有些事情我要问他。我偷偷去不行吗?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翎争取道。
“他在地牢里面,在最深的地底下,牢狱里面连个窗子都没有,甬道仅一人宽,带人进去都是蒙着眼睛的,你是在平川没见过死牢吗?问出这么没有脑子的话来。”瞿心灯将她按进了宣软的被褥之中,还为她掖了掖被角。
明翎没话讲了,只得看着她换了夜行衣,在桌上的药罐子里头挑挑拣拣一阵子,之后翻墙而出,身形渐渐融入茫茫夜色之中。不消半个时辰,她便已经易容成了许纪身边药童的模样跟在其后,低着头,弓着腰进了诏狱。
低矮、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瞿心灯盯着脚尖,低着头更在许纪身后,一路上左拐右拐,心中一点点记住走过的路线。
甬道之中十分昏暗,暂时失去视觉会让人的其他感官变得过分敏感,就比如现在瞿心灯能轻而易举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老鼠发出的声响。脚下的道路感觉越走越长,重要,前面快要到了。
终于前方的烛光终于亮了一点,像是蒙着眼睛的黑布被取下,视力却没有第一时间恢复,好在这里的光线本就昏暗,眼睛也不觉得难受。许纪塞了一锭银铤给狱卒。
许纪是诏狱里头的常客,和这些狱卒一向熟悉,大家都知道他有个毛病,不愿让人瞧见他行医,有些才华的医者多有怪癖,狱卒不愿意与他交恶,没有说什么,只是收了财物转过一道去甬道边上等着。
许纪带进来的灯笼被关在一旁,牢狱中瞬间亮堂了些许。许纪朝她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监牢之内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柳淮形容憔悴靠在墙角,肩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双目紧闭,眉头仍是皱起来的。
不过这倒是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要好许多。
瞿心灯甫一推开铁门,便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她动作一段,低头,定定看着那老鼠。
“嘬嘬嘬——过来,过来。”瞿心灯面无表情。
老鼠听到声响,一溜烟爬了过来,眼看越来越近,紧接着被瞿心灯一根钢针穿过头颅钉死在原地——针尖没入石板地面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