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车上,少主我这就去取。”
“不,先别看,先去问了再说。”瞿心灯道,迎面走过来个白髯的老僧,瞿心灯迎上去行了个佛礼,简单问候之后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书先生是在哪一处题字,不知大师可否引我等去看看?”瞿心灯问。
负责接应他们的原先是位游僧,名叫惠游,后些时候才到了承恩寺中安定下来,一心吃在念佛。惠游大师一路领他们到了梅园一角,如今还是春天,新莳过来的梅花大多还是黑黑瘦瘦的枝干,虽有许多新绿,但终究少些美感。
等到年末下了大雪,偌大个院子里头梅花竞相开放,届时不知道得有多美。
“这院子竟然这样大。”明翎小声嘀咕道,“要不是留着神,指定要迷了路去。”
瞿心灯点了点头,四下打量着,惠游大师许是年迈了,步子并不是十分快,然而瞿心灯身上又有伤,倒是很适合她的节奏。
“大师。”瞿心灯忽然停下来脚步。
“施主何事?”惠游转过身来,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瞿心灯。
“大师,那边是怎么回事,好像被火燎了一般?”瞿心灯问。明翎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不远处的墙壁一片焦黑,确实像是被火燎过的痕迹。
“前些时候走了水,不小心烧到了哪一处,过些时候工匠应该会来修。”惠游回答。
“走了水?这可不是小事,宝寺庄严,然而水火无情,这些事情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瞿心灯笑。
“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好像是在书策茂失踪前后?
“我佛慈悲,这里偏僻,并未有人伤亡,倒是寺庙中有几个新来的僧人燎到了脸,不过看过大夫后已无大碍,阿弥陀佛……前面就是书先生题字的地方,几位施主随我来。”惠游双手合十。
“那边看着有一条小路,是通往哪里的?”瞿心灯又问。
瞿心灯这实在是有些聒噪,但凡是换一个人此时都得有些不耐烦了,然而老僧只是朝那方向望了一眼,答道:“那是一条小道,莳花的花匠们留下的,往下走有一条小路,在往下走是僧人的住所。”
瞿心灯点了点头。
走了片刻,转而就到了一片长廊,这是题诗的“诗壁”,瞿心灯看着大致也已经完工,长廊边上有一间像是临时搭建的矮小房屋。
“这是?”瞿心灯眼神疑惑。
“这是守梅园的仆役住的地方,工程不小,浴佛日在即,有时夜里先生们也在此处或者是厢房歇息。”惠游道。
“书策茂书先生平日里是在哪一处歇息?”瞿心灯问。
“这些都有记录。”惠游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小沙弥,“去,将记录的书簿取过来。”
“是。”小沙弥一路小跑,不过一会儿便取回来一本记录簿,瞿心灯接过一看,袖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竟然发现题壁的这段时间,书策茂日日夜夜都宿在这回廊边的小阁子了。
“二月二十七日,他也是宿在了这里?”瞿心灯问。
“确定是有人看见他睡下了吗?”
“倒是没有亲眼看见,不过往常我去为各个院子里头添灯油,僧人空出来给大人们住的厢房没见过书先生。”小沙弥答,“先前你们官府里头有人来问,我也是这么说的。”
“那二十八日呢?为何没有记录?”明翎凑在一遍问说。
“阿弥陀佛,二十八日之后书先生就不见了……官府之前也来查过案子,说是失足掉下悬崖了,说是这个案子前些时候就了解了,大师父还为书先生诵经超度了七日,要我们在偏殿里头供了书先生的长生排位。”
这还超度上了,还供了长生排位。瞿心灯的眉头挑了起来:“坠崖?可有道崖底去寻找过?四周围墙完好,有时从哪里坠下去的?”
惠游大师面露难色,小沙弥倒是说:“梅花院子的围墙原先有一处是坏了的,只不过后来修好了,那一日晚上书先生摸黑回去睡觉,想来起夜的时候走错了摔了下去也未必。”
瞿心灯挑了挑眉,然而复问:“是什么时候发现校书郎不见了的?具体是什么时候?”
“二月二十八日的早上,喊大人们吃斋饭的时候。”小沙弥答。
瞿心灯笑了笑,并没有追问下去,带着明翎在寺庙里头逛了几处,这座新寺修建得盛大恢弘,好不气派,然而据说这还只是照着前身的体量的一半修建的。这就不禁引人遐想,百年之前那座巍峨庄严的宝寺香火昌盛时是何等景象了。
逛着逛着竟是又往上走山路回到了梅园,瞿心灯沿着外围的围墙走了一圈,果然见有有一处是新补好的,逛着逛着,渐渐走得离那一处被烧得焦黑的角门近得很,想着从这边出去,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一个提着水桶、身穿僧袍往梅园里头走的僧人。
这人脸上尽是黑色的可怖的血痂,黑色中间有翻出血淋淋的嫩肉,面上的五官像是被融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