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四脸都皱成了一团,最后大大地叹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帮顾凌雪将叶魈扶了起来。
他太矮了,连叶魈的腰都够不上,只能稳着他的腿。
冰面在顾凌雪面前裂开,陈十四走进白晃晃的洞中,回头叫顾凌雪跟上。
洞中是陈十四的住所,就像鼹鼠的地洞一样,几个房间错综复杂地连在一起,房内物品应有尽有,想比外面,这里是很暖和的。
顾凌雪将叶魈放在白色貂皮铺就的床上,陈十四虽然不想他弄脏自己的床,但还是走到一边去找解药。
叶魈的肩硬生生被冰锥打穿,露出可怕的血红窟窿,顾凌雪叫了他几声,他没答应。
陈十四翻箱倒柜,终于将寒冰之毒的解药找到了,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当一个人被冰锥刺伤,疼痛倒是最不紧要的,最痛苦的是寒毒入体,从骨子里散发出寒意,侵入每一寸□□,直至死亡。
顾凌雪接过檀木盒子装的药,里面的黑色膏体散发淡淡的香味。
陈十四坐在床边的地下,解释道:“这药需要涂抹在受伤之处,然后待我用功力逼出剧毒。”
顾凌雪看着昏迷的叶魈:“他的手……”
“你放心,他的手不会废的。”
顾凌雪松了口气,看向陈十四的眼里满是感激:“你能帮我打一盆热水来吗?”
陈十四抬头看着温柔的顾凌雪,看呆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立马呆愣愣地站起来,跑向门口:“我马上去!”
顾凌雪朝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又神色凝重地看着床上的叶魈。
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二人。
白色单衣染上血迹,如开出一朵鲜艳的牡丹。
顾凌雪才意识到,她还穿着叶魈的衣服。
她两手覆上叶魈的腰间,轻轻解开他的衣带,忽然,她的手停住了。
叶魈的身体也如那日他的脸一样苍白,可他的胸膛上,从心脏一直到小腹,长着一条扭曲的疤,让人没有勇气细看。
血黏着衣服与皮肉,怎么也分不开,顾凌雪只能等陈十四的热水来,用热毛巾敷一敷他的肩,才不至于脱衣服的时候让叶魈感到痛。
顾凌雪视线往上,嘴角的血流到了叶魈的脖子,衬着他雪白的肌肤,如河岸上开着的彼岸花。
她看了一眼叶魈脸上覆盖的黑色面具,心想要不要将它摘下来。
他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脸,他的脸到底有什么秘密?
顾凌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她一直恐惧、不忍直视的面具。
冰冷滑腻的触感从指尖流入她的心中,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这张面具,从前,她每次都只轻轻一瞥,然后移开视线。
她并不是一个怕鬼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叶魈戴着这张面具,她总是情不自禁地逃避。
顾凌雪用手感受面具的纹路,凹进去的眼睛下面有凸起,原来是淌着的泪,白色獠牙尖而锋利,从张大的嘴巴里探出来。
顾凌雪总觉得,这张面具很熟悉。
手不知不觉游到面具边缘,正要掀下,陈十四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顾凌雪的手立刻弹开。
陈十四拿着一大盆热水,盆子竖起来比他人还高,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水也洒了一路。
哐当一声,盆子被砸在地面,陈十四蹲下来将毛巾拧干,就要过来给叶魈擦身子,顾凌雪拿过毛巾,放下不下:“我来吧。”
毛巾冒着热气,腾腾向上飘,顾凌雪探了探温度,把毛巾敷在叶魈已经凝固的血周围,单衣渐渐与皮肉分离,终于露出了伤口。
顾凌雪拿着毛巾,轻轻擦着被血染红的肌肤,胸腔上下起伏,带着顾凌雪的手轻微浮动。
陈十四看不下去,夺过毛巾,生气似的往水中一扔:“你到边上去,我来!”
顾凌雪蹲下拧干毛巾:“我还没擦干净。”
“不许擦不许擦……”陈十四拦住顾凌雪,“我看可以了,我要涂药了,你赶快把他扶起来。”
顾凌雪拗不过他,只好坐在叶魈头边,避开他的肩把他扶起来。
陈十四洗了把手,随意往身上摸了两下,拿起药膏抹在叶魈的伤口上。
叶魈闷哼一声,往顾凌雪身上压了些重量,顾凌雪赶紧扶住他。
看着被扎穿肩膀上的小洞,顾凌雪还是有些不相信:“陈十四,他的手真的没事吗?”
陈十四一边涂抹一边往伤口上压了些重量:“都说了,你别担心,这药还可以生肌,过不了多久,这里的肉就可以长出来了。”
“居然有这么好的药,从前我都没见过。”顾凌雪感叹。
“阴间和阳间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叶魈因为疼痛在顾凌雪怀中不受控制,顾凌雪说了句“你轻点抹”,伸手扶住叶魈的头,手指插入他凌乱的发丝中,顾凌雪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
她看了看叶魈的脖颈,拿毛巾擦去他脖子上的血,不经意间摸到了叶魈因为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
手慢慢往上,因为受到面具的阻挡而停留在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