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
他到底在筹划些什么?顾凌雪不禁感觉前面是万丈深渊,只等着他们去跳。
几天飘荡,船终于靠了岸,褪去一身疲惫,顾凌雪跳下船。
只一位穿着青衣的女子站在岸边,见覃儒下船,走上前行了个礼:“覃城主,请随我来。”
子兰皱眉不满:“只派一个人来接,如此看不起我们!”
覃儒拦住子兰,摸着苍白的胡子,抬眼看面前高大的城楼,感叹道:“时隔多年,我又到这里来了。”
顾凌雪随他们一起走入那座壮观的城楼,地狱城依山而建,全然不似鬼门关那般冷清,反而比鬼界堡还要热闹。
山下是来往的行人和做生意的商人,络绎不绝。房屋高大阔美,每个人都笑脸盈盈,如过节般热闹。
他们拾级往上走,商铺接连,人来人往,人声震天,灯火阑珊,将楼梯照亮,如青天白日。
直到走到山顶,才渐渐安静下来,一座三人高的门紧闭着,数不清的士兵将城主府团团围住,排列森严。
顾凌雪转过身,看下面如银河绚烂,不禁感叹,这里和鬼门关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那季子青如此傲慢,一个侍卫,竟然看不起身为城主的覃儒。
青衣女子出示令牌,守门人看过后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顾凌雪数不清走了多少石阶才走到山峰上的主殿,站在上面,胆子小的人腿已经止不住地发抖,站在这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一览众山小”。
走进大殿,宽大的殿中是一排排的桌椅,玉盘珍羞也不知有多少,上下叠满在桌子上,侍女如云,个个面如美玉,腰如柳枝。
坐下季子青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顾凌雪,让顾凌雪浑身发麻。
直到覃儒开口:“陆城主,别来无恙啊。”
顾凌雪抬头,大殿正上方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男人,他双腿交叠,双手张开搭在扶手上,将头靠在宝座的靠背,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极具攻击力的浓颜和睥睨众生的眼神,透露出他的尊贵。
他抬手,开口道:“覃城主,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覃儒脸上的皱纹可以夹死一只蚊子,须发尽白,与“年轻”二字丝毫不沾边,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顾凌雪本以为这个男人会虚伪地做做样子,但没想到他和季子青一样,都是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毒舌,果然有其徒必有其师。
覃儒不恼,接着他的话说:“我已经配不上年轻二字了。”
陆珩轻笑一声:“怎么不坐?”
覃儒这才坐下来,让顾凌雪和子兰站在身边。
陆珩视线往旁边一瞥,汇聚在子兰身上,子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顾凌雪也察觉到那道明显的目光,就在她看陆珩的时候,陆珩却把视线移开,看向大门。
一个身着紫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七八,面容姣好,举止间却散发出让人不能忽视的骄纵与蛮横。
她身边是那天在鬼门关说话的温仪春,温仪春略微弯腰,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着粉色衣裙,活泼可爱,黑眼珠棋子黑,转动时如星星。
陆珩却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又向子兰看去。
柳月娥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子兰,冷哼一声:“陆城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陆珩不情不愿,似乎不愿理她:“你坐吧。”
温仪春身旁的柳瑚儿童言无忌,抓住柳月娥的衣角:“母亲,他好凶,我要回家。”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句话稀薄了几分。
柳月娥一改剑拔弩张的氛围,蹲下抚摸柳瑚儿的头:“别怕,我们去那边坐吧。”
来人纷纷落座,顾凌雪也被叫去坐在覃儒的身边吃饭。
歌舞升平,顾凌雪也沉醉在美酒之中,想世界上如果有天堂,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冷声问:“欢聚一堂,怎么不叫上我?”
空气都以为他的到来冷了几分。
“你是谁?”柳月娥问他。
“叶魈!”覃儒手中的酒杯落下,“哐当”一声,全殿噤声。
顾凌雪因为醉酒有些恍惚,但当听到叶魈的名字立刻清醒起来,那张恶鬼面具直直盯着座上的陆珩,猜不透面具下那张脸到底是什么表情。
见覃儒面色慌张,顾凌雪想:难道他不知道叶魈的行动?
那日他们在书房里,明明在说些什么。
就连陆珩也变了脸色:“叶魈?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见故人。”叶魈一步步走上前,坐在柳瑚儿身旁,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喜悦:“不欢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