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果然乖巧了,立在原地眨巴着双眼,又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你也是吗?”
女人没否认,只继续快活地抽着烟,吞云吐雾间,冒出一句缥缈的话:“昂,而且还是胎穿,当了个妖混血魔族的白鹅精,被欺负惨了。”
见扶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女人烟枪轻叩桌案噔噔两声:“看什么?没见过术法反噬么。”
扶光又瑟瑟地收回视线,顾及沈栖音,又回眸瞥了一眼,她尚在昏睡之中。半晌,扶光试探地问道:“那你,厉害吗?”
“还行。”
太惜字如金了,就像沈栖音一样。扶光呆愣地杵在这儿,大脑飞速运转着将所有有利的词拼凑在一起又仔细过了三四遍,才敢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女人烟枪一撂,静谧的夜里突兀极了。她笑而不语,把扶光盯得头皮发麻后才开口反问:“要问我的,就这些吗?”
“还能多问几个?”扶光流露笑靥,刚想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女人便蓦地打断:“当然不能。”
扶光:“......”
和这些人聊天真的好累哦,扶光心想着。柳絮纷飞,琉璃窗已经蒙上浅浅的灰尘。九霄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是云涌风起,布满诡谲。
而在天与地之间,沈栖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让她以为自己去到了彼世。
扶光身着异装,将总是披起的发绑的很高。她独自坐在一棵直冲云霄的古树下。繁茂的枝叶像鳞片一样密密麻麻地像叠在一起,她手中所执着的,许是朱笔。尽管形状看起来并不同,她的笔尖触及白纸,勾勒出一道道弧线。日光如矩,斜照着叶片上繁杂的纹理。她垂着眸,神色怅惘,她就像是一尊雕像,沉默声又震耳欲聋。
点点金光照映在她的发丝上,一粒一粒,像魔族求欢节洒下的金粉,又像忘忧谷沉息河的浮光跃金。而她身形似乎比沈栖音初见她时,还要清癯些。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容貌,不似“扶光”原本的妖艳妩媚。她脸上斑驳的痕迹更似那些涵盖着欲望的金粉落在了素月白的地面上,厚重的头发层层叠叠,下巴尖细,她的眼睛很小,小到让沈栖音忍不住想要调侃一句米粒。然而,就在沈栖音还在用目光去寸寸描摹她的五官时,正低着头画画的扶光却蓦然抬首。
“阿姨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我认识你吗?”她歪着头,正疑惑地凝望着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穿着宽大的袍子,美丽的就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这是“小扶光”对眼前女人的第一印象,她肤色很白,像雪。不对....比自己看见的雪还要白,像天上的月亮。沈栖音嗓子一哑,“阿姨....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奇怪的称呼,对于沈栖音而言。
唰——
沈栖音仰面,纸鸢横飞在苍穹之上,日光刺眼,她半眯着眼睛。连纸鸢的模样都大相径庭,碧湖澄净漾着涟漪,将树影浮动在水面。“小扶光”又道:“你也想放风筝吗?”
沈栖音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小扶光”所说的风筝是纸鸢后,她开始认真地去审视周围。她仄目环顾四周,“小扶光”的眼睛便也掺杂着好奇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她攥着笔站起身,沈栖音才发觉,她似乎比那些欢歌笑语的孩提还要矮小些。
而那些孩提身边的妇人也都相谈甚欢,惟有她一人坐在这里,好似忘忧谷那朵在贫瘠土地上盛开的白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