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心事重重,以至于沈栖音不得不强硬将她拽住停在原地。扶光如梦初醒,茫然地看向沈栖音:“啊?沈栖音,你又要干什么?”
她余光瞥见摊子上摆着的簪子,脱口而出:“簪子?你想要啊?”
沈栖音没料到扶光会这么说,她压下眉头,手攥得紧紧的,眸光左顾右盼,最后只是轻轻应一声。
扶光牵起嘴角,原本沉重的心也渐渐轻盈起来。她欢快地碎步至摊前,那摊主是个虚火重的胖妇人,见有客了,顿时咧开嘴迎上来:“姑娘瞧瞧,我这些簪子都是自己手磨出来的。。”
扶光一个一个挑过去,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那枚梨花银簪上。
银质簪身轻巧不似金簪那般笨重雍贵,反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顶部的梨花上用树脂涂抹显得更加透亮。远远望去,会以为是谁巧夺天工,将雪花嵌在了簪子上。扶光轻车熟路地从沈栖音袖子里掏出荷包,银两倒在掌心,又一点一点挑出来。
沈栖音本想问她,她要送自己东西,怎么还要掏自己的荷包。
但见扶光眼梢泛着的笑意,又觉得这样的样子不可多见。遂止了唇,由着她来。
沈栖音本想问,她在凡间历劫时,自己送她的红发绳去了何处。又恐扶光借机发作,沈栖音鲜少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刻。她一向有话直说,因为她无需担心得罪任何人,甚至,她骂了对方,对方都还要笑着迎合她,夸她一句字字珠玑。
只怕,真叫她知道了自己的情丝生长出千丝万缕正不断交织,她便要利用这份本不该有的情意,去算计自己。
“沈栖音,低头。”扶光捏着簪子,不容置喙道。
沈栖音不语,但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簪子穿过浓密的发间,将有些松散的发髻重新固定住。沈栖音低头时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闭上眼睛。扶光看着向自己低头的沈栖音,那双眼睛太锋利,被盯上时,总觉得目光如刀。而闭上眼时,又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她眉宇间的清冷英气,还有魔神的阴鸷似乎都随落雪融化了。闭着眼睛的沈栖音,看起来要柔和许多。像是收起利爪的狸奴,正慵懒地靠在坐榻上。
扶光的动作滞住了,一根,两根,三根....
她竟开始去数,沈栖音的睫毛。
那么浓密的睫毛,她眼睑下的乌青,是因为生病吗?对啊....她竟然都忘记了去询问沈栖音的伤,问她是否还发不发烧。
她的脸这么苍白,从前从不会担心,只觉得魔族人都是这样的肤色。现在,自己竟然会开始思考,是不是她的身体不适呢?是不是她的身体越来越衰弱了呢?
沈栖音咂舌:“还没好?”说罢,沈栖音便睁开眼,一边伸手去摸发间,一边抬头。
而扶光眼中凝落的雾,就这么砸在她手背。天寒地冻,那滴泪却那么滚烫,像一颗炙热的心正在跳动,最后又心如死灰地落下,再没有声息。
扶光垂首不想让沈栖音看到自己这一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者说,她不敢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沈栖音的声音却柔和了下来,不似以往的质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扶光又哭又笑道:“没什么,你别看我。”
沈栖音欲言又止,想要为她拭泪的手蓦然停住。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不断地告诉她,
不要再靠近。
雪又落得大了些,将街道堆得层层叠叠如小山。像是一条蜿蜒的河,而在河上留下的印记会被水冲刷而去。沈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