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林与之果然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个布袋子,换了身新道服便打算下山了。
走到院里的时候他看了看蹲在角落里看蚂蚁搬家的丘吉,招呼了他一声:“小吉,我走了,你去哪记得锁门。”
“好的师父。”丘吉答应得很爽快。
林与之刚踏出道门,就听见身后啪嗒一下上锁的声音,他奇怪地回头,便看见丘吉刚把门锁好,钥匙仔细地踹进兜里,然后朝他憨傻一笑。
林与之:“……你干嘛?”
丘吉眼珠子提溜转,只在零点一秒内就想好了措辞:“那个什么,师父,阿利现在不是要高考了嘛,他最想考的就是奉安市北晨大学,昨天一直委托我去帮他看看学校环境怎么样,你知道这孩子,闹起来不得安宁,所以咱一道吧,到市里边你就去干你的事儿,我去看学校。”
林与之眯了眼,在他身上瞧了个遍,这可把丘吉慌得后背发凉。
他只能放空大脑,露出一双更为真诚的幼鸭眼:“怎么了啊师父?你不去了啊?那你看家,我得去一趟市里。”
林与之收了视线,朝他偏偏头:“那一块儿吧。”
丘吉在林与之看不见的地方使劲蹦跶了一下,然后兴致勃勃地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喋喋不休。
“师父啊,咱坐什么车去啊,大巴还是飞机啊?”
“牛车。”
“油车?”
“N,iu牛,C,he车”
“……”
丘吉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这师父就是新时代的封建残余,思想认识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如果时代需要进步,应该先把他师父的脑子革一革。
比如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真的令人费解。
此时坐在牛车稻草堆最顶上吹着冷风的丘吉正撑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坐在底下的师父,双手扶膝,闭目养神,一派气定神闲之样,愣是把牛车坐出了御剑飞行的感觉。
“哎,阿吉啊,刚忘了问了。”坐在前面拿着鞭子赶牛的大爷抽了一口旱烟,嗓门堪比震天雷:“你们说你们去哪来着?”
丘吉背着风,感受着牛车哐当哐当的车轱辘声,死气沉沉地回答:“市里边。”
老大爷敲旱烟腔子的动作顿了顿,懵懵地扭头:“啥?去哪?”
“奉安市。”
“……”
“娃啊,奉安市距离白云村有五百公里,你们……是要跑死我的牛吗?”
丘吉和林与之中途不仅坐了牛车,还换乘了马车、驴车、货车……总之就是路上遇见啥车,林与之就上前问人家能不能搭个便车,只要人家要收钱,他就淡淡一笑,然后扭头就走。
所以俩人最后到市里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丘吉已经变成人肉干了。
“师父。”
丘吉看着逐渐变得繁华的都市,来来往往靓丽的人,以及飞驰而过的高档小汽车,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走得破了洞的老北京布鞋和充满了畜生味的衣服,总算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无生门是不是很穷啊?”
林与之依旧是我行我素,风轻云淡的模样,回答道:“无生门可不不穷,曾经在道术界可是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数不胜数。”
“那……”
丘吉还没开口,林与之就打断他。
“只不过我们作为无生门的后人,必须勤俭节约,开源节流,这样才符合我们道士的美好品德,你说是不是?”
丘吉后半句【那你怎么连点车费都舍不得】被生生地咽了下去,只能露出个笑脸来:“师父你说的对,开源节流,开源节流。”
林与之从容一笑,朝着前面的饭馆仰了仰脑袋:“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再去和祁警官见面。”
丘吉早饿了,一进饭馆就像饿狼扑食一样拿着菜单哐哐一阵点,把旁边的服务员都惊呆了。
“那个……帅哥,你们点这么多也吃不完吧?”
“吃得完,我食量大,能吃下一头牛。”丘吉拍拍胸脯保证,结果下一秒手里的菜单就被林与之拿了过去,顺带脑袋还被轻轻地敲了一板栗。
“小吉,说好了开源节流,你又忘记了。”林与之无奈地看他,然后回头问服务员:“请问你们店里最便宜的菜是哪个?”
服务员愣了愣,然后指了指菜单上的凉拌拍黄瓜:“这个。”
林与之微微一笑,礼貌优雅地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好的,来盘拍黄瓜。”
“……”
服务员咳了咳,笑着提醒他:“您确定吗?两个人吃一盘拍黄瓜可吃不饱哦。”
林与之这才注意到对面已经脸黑得不成样子的丘吉,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说道:“哦,你说的对,我都忘了我们是两个人。”
“那麻烦来两盘拍黄瓜。”
丘吉:“……”
服务员最后收了菜单,看师徒俩人的眼神都变了。
犊子的,搞半天是俩要饭的。
丘吉紧紧揪着本来就材质不好的裤子,手指摆弄半天竟还真摆弄了个洞出来。
“那个……师父,其实吧,坐了一天的车了,徒弟还是有点饿的,两盘拍黄瓜,不一定够。”他的手指围着洞转来转去,后牙槽咬得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