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太傅心里感慨,这女孩子倒是极有分寸,既不以准皇后自居,也不以弟子自称,显然是尊重自己,也不想自己为难。王爷确实有识人之明。这样的国母,不说是天下之福,至少是个拎得清轻重的贤德之人。
“嗯,你既然没有问题了,咱们就来说说授课的安排吧。”卢太傅便不再绕弯子,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这里叙谈着,朝阳宫里的李元璟却在做着太傅留下的功课。他一手执笔,一手用力按着面前的纸,满脸的苦大仇深。
吕万在一旁速度均匀的磨着墨,那砚台里已经有了一大汪黑亮的墨汁,可他仍然不敢停下来,因为皇帝陛下说了,今日用得多。
“陛下,不若你歇息片刻再用功吧?”吕万一边磨墨一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道。
“太傅去侯府了吗?”李元璟能管自己的亲爹一口一个“老瘸子”的叫,却不敢对卢太傅放肆,便是心里再不高兴,也要老老实实的称呼一声“太傅”。
“去了,陛下您金口玉言,他自然是要遵从的。”吕万道,“听说他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是并没有传出崔小姐正式拜入太傅门下的消息。”
“去了就行。”李元璟不甚在意,一边抄书一边随口道,“不必再磨了,你去取些点心来,朕这样用功,饿了。”
吕万走了,罗全才走到李元璟身边,悄声道:“陛下,您要的东西已经装好了,您看如何?”
李元璟放下笔,打开锦盒,仔细端详了片刻才道:“行吧,就是它了。素净就素净吧,正好她守孝。明日跟朕出宫一趟。”
“陛下,明日几位主子进宫,您得留下。”罗全小心的提醒道。
“谁进宫?谁家的主子?”李元璟没反应过来。
罗全就知道他得忘,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张贵妃、孔淑妃,还有穆昭仪她们啊,都是明日进宫。您真不打算留下?”
李元璟眼睛一瞪,放下笔,屈指弹了罗全的脑门一下:“你瞧你这样!鬼鬼祟祟的作甚!她们进宫就进宫呗,还得朕去迎她们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的,就是,就是,您不看看?”罗全捂着脑门,很顽强的问。
“看什么看?难道她们不是人?”李元璟撇撇嘴,“别跟朕耍这个小聪明啊,朕都说过了,朕是正经人,不会被女人绊住脚的!”
“哦,那您出宫也不是为着女人的事儿哈。”罗全嘀咕了一声,显然该提醒的提醒过了,他也没打算真的劝阻皇帝出宫。
王爷带了话,不让过于拘着陛下,尤其是现在陛下并不太忌讳王爷,出宫有王爷的人跟着他也不烦,只要不是去不正经的地方,都可以由着他。
这天下午,崔玉臻刚从前院书房出来,就看见青竹在廊下等着,也顾不得脑子疲惫,连忙带着阿蔷走过去。
“大姑娘安好,侯爷说想请姑娘说话,因晓得姑娘功课忙碌,问姑娘何时有空。”青竹屈膝行了一礼,对崔玉臻说道。
青竹是侯府的家生子,爹已经没了,娘管着浆洗房。她原本就在书房当差,崔玉信来了之后,见她行事妥帖,又是说了亲事的,就叫她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反正他起居只用顺发伺候,也用不着她近身。
崔玉臻虽不觉得哥哥必须守身如玉,不过这般行事还是让她对他们主仆都很尊重。她便道:“大哥现在可在?我同姐姐过去。”
这里离青松苑不远,走了片刻便到了。
崔玉臻进了书房,崔玉信果然在。他坐在书桌旁边,正端详着桌面上的一只金盒子。
“大哥今日没去铺子里吗?”崔玉臻微笑着问,“我昨日叫人送回来的帐册你看了吗?我写的错漏之处可对?”
崔玉信看着她,神色很有些高深莫测,不过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刚从铺子里回来。帐册我瞧了,你写的都在点子上,也没有漏下什么,很不错。”
“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我的饭庄了?”崔玉臻很高兴,但还是察觉了他的异样,“对了,大哥说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崔玉信似乎很纠结,但是最终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把方才一直在手边把玩的那只金盒子放到崔玉臻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