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横舟忽地紧紧握住,手中迸发巨大力量,朝着尾椎的位置涌入身体,冲破了体内某处属于他者的能量团。
青年“啊”地一声,魔物的低鸣从身体深处释放,银白色的鳞甲冲破束缚从脊骨开始蔓延全身,头顶的两只角从头骨中迅速生长出来,人类的面孔发生异变,成了一只狰狞的兽类,两只发育不完全的肉翅从背部张开。
——青年完全变成了一只魔的样子,彻底昏死过去。
“果然如此,原来是被下了魔息禁制,”江横舟玩味地欣赏着魔物的身体,“啧,还没有成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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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地下室内,能量光团闪烁。
魔息在不断流失,力量逐渐衰竭,生命不断流逝。
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啊,妈妈你在哪里?救救我妈妈……
魔物的身体在无意识颤抖,酷似兽类的脸上流淌出晶莹的泪水,江横舟正在进行的动作一滞,缓缓伸出食指,触到了晶莹的泪水。
居然是温热的……
江横舟困惑地盯着食指上的水迹,感受着液体的温度渐渐消失。
魔……是会哭泣的吗?
他仔细打量,这只魔在瑟瑟发抖,嘴巴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嗡鸣声,如果他懂得魔语,就会知道魔是在呢喃着“妈妈”。
鬼使神差地,江橫舟把手指放到嘴里,尝到了淡淡的咸涩。
这真的太奇怪了,以人类灵魂为食的魔物,没有情感只靠本能活着的魔物,居然会流泪吗?泪水的味道居然也跟人类一样。
眼前的魔物蜷缩成一团,泪水浸湿了整张脸,粉红色的尖耳朵贴紧了脑袋,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跟江横舟见过的无数绝境中的人类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他缓缓放下手,撤回了金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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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魔物意识刚刚清醒,看到的是一片空白的灰调空间,挣扎着动了动,它发现手脚全部被金属环锁束缚住,体内的魔息被攫取大半。
不能调动魔息,魔物跟一般的动物毫无区别,容易受伤流血,容易困倦疲惫,也容易……饿。
烧灼的饥饿感令魔物几乎在清醒的时刻就要晕厥过去,模糊的视野中,一只银碗中盛着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血肉,已经微微散发出腐臭味。
自打它出生以来就没有吃过生食。
但没有任何犹豫的,魔物迫不及待地用细长的爪子抓住肉块就往嘴里塞。浓重的血腥味与腐烂味道像剑刃一般刺破鼻腔,它本能地干呕了好几声,吐不出任何东西,因为腹中空空如也。
当江横舟再次出现的时候,魔物又陷入了沉睡,这让这个刚觉醒不到两月的异种非常不开心。
他操纵铁链鞭打魔物的肉翅。
“吼!”魔物瞬间清醒,被抽打的肉翅缩回身后,锋利的双爪闪着寒光伸向对方,装牙舞抓地怒目而视。
江横舟不屑地“呵”了一声。
铁链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魔物的背部、前胸、腹部,嘶吼声凄厉地响起,渐渐微弱,成了委屈懦弱的哭泣声。
看见魔物缩成一团的身体,异种满意地停手,他捏住魔物的下颚,将它整个头颅抬起。
魔物眼中的虹膜是深绿色的,像是一片绿得透亮的湖水,此时这片湖水盈满雾气,倒映着异种年轻的面孔。
江横舟盯着魔物:“你为什么会哭?”
魔物整个身体向后瑟缩,想离面前的男人远一些。
下颚上的力道瞬间加重,魔物“咝”的一声。
冷漠的声音响起,“从现在开始,别让我问第二遍。”
魔物双眼的睫毛紧张地忽闪了几下,怯弱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从出生起就会哭。”
“见过其他会哭的魔吗?”
“没有,”魔物的竖瞳微微颤动,用一种微弱的声音接着道,“妈妈说,我可能是第一只有眼泪的魔。”
妈妈?
魔物的世界中并不存在太多的亲属关系,每个成年魔物仅有的亲情只是不在饥饿时吃掉自己的下一代,这也使得魔物并没有什么种族团结的概念,只会屈于他者的武力压制。
这只魔居然会用“妈妈”这样温情的词汇来称呼自己的母魔,真是稀奇。
江横舟捏着它的脸左右摇动,仔细观察,仿佛要找出它的特殊之处。
魔物深绿色的眼珠滴溜溜转,小心地说:“异种大人,我很特别的,你不要‘吃掉’我好吗?”
江横舟来了点兴趣,掰正它的脸,凑近道:“给我一个不吃你的理由。”
魔物的心怦怦跳,它抿了抿惨白的嘴唇,慢慢开口:“大人,现在魔已经很少了,任何一只活着的魔都很珍贵,您可以养着我,让我源源不断地为您提供可供吞噬的魔息。”
江横舟不置一词,他在观察这只魔说话的每一个细节,它那紧张时抿着的嘴唇,磕磕绊绊的语调,还有那伪装出来的真诚的眼神——这一切都太像人类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被人类行为习惯浸淫得很深的魔,或许在某个人类团体中生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