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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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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肆虐之风日盛,连一战也没法子继续打下去。士兵的枪已成了拐杖,德军因流感而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已占到整个战斗部队的三成以上。时至八月,德军在流感和对手的双重打击下,损兵80万,士气更加低落。从9月开始,同盟国中的保加利亚、土耳其和奥匈帝国先后退出战争……到了11月,德国在双重压力下决定求和。而事实上协约国亦是强弩之末,连美军的传奇将领麦克阿瑟也被流感折磨得奄奄一息,不得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双方心照不宣,战争显然已无法再打下去——1918年11月11日,在法国贡比涅森林中的一个小火车站上,协约国代表、法国元帅福煦在自己的火车上接受了德国的无条件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而可怕的西班牙流感,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般,随着战争的结束,在数月后竟毫无征兆地神秘消失,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全人类共同经历的一场噩梦……

初冬时节,难得的阳光灿烂。许三多坐在云沙寺后院石板长凳上看书,袁朗大喇喇地躺在石凳上,理所当然地将头枕在许三多腿上。

“腿麻了没?哥哥重不?”袁朗惬意地闭着眼。

“不重,还好。”许三多从经书里抬头,轻轻答了句。

“好孩子。”袁朗笑了声,“要是以后我夫人……还有儿子,也像你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什么夫人儿子的啊。”许三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而且,我并不觉得我对袁朗哥哥好到能让你这辈子满足了的程度。”

“好到什么程度,还不全看自己的感受。”袁朗睁开眼,微眯着笑望向许三多,“比如有的人,只要某人在他身边,就满足了。”

许三多愣了楞,看着袁朗眼中笑意,心跳却莫名快了一拍。

“所以,你得答应哥哥,以后千万要更加小心照顾自己。”袁朗伸手抚上许三多脸颊,叹了一声,“我是有心无力,不能日夜守在你身边,今后……离开上海的时候也许还会更多。”

许三多咬唇,轻点了下头:“袁朗哥哥放心……其实吃点儿亏也好,能长记性,以后就会更懂得看顾自己了。”

袁朗不禁笑了:“你说得这般乖巧懂事,倒让哥哥更舍不得你了。”

许三多脸上一红,啐道:“还是哥哥呢,总没正经,如何给咱们小辈的做榜样。”

袁朗大笑,重又惬意地闭上眼,仿佛不经意般轻声道:“——没关系,总之,不论哥哥去了何处,最后回来的地方……还是你这里。”

许三多一愣,随后了然地点点头:“上海是袁朗哥哥的家,人不管去了哪里,最后终究是要回家的。”

袁朗微怔,唇角微勾,几不可闻地笑骂了句:“小呆子。”

许三多却是没注意到,只抬头对着暖暖的日光发呆:“……这么悠闲的日子,好像之前的战争和疫情都不是真的……像做了场梦。”

“这莫不是常说的人生如梦?”袁朗淡笑。

“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许三多喃喃道。

袁朗轻道:“——那在你眼中,我也只是你当下梦境中的幻影么?”

许三多怔了怔,低头,对上袁朗微眯的眼,憨憨一笑:“你是真实的。”袁朗唇角还未来得及勾起,又听他继续道,“却也是不真实的。”

难得看见袁朗怔愣的表情,许三多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大哥哥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威严模样,唯独在自己面前却会有许多不同表情,仿佛这是专属自己的秘密,让人难以言喻的怦然心动。

“那对你而言,我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啊?”袁朗故意板起脸来做气。

“……所谓一切皆不真实,是因为没有人能留住时间,哪怕一秒。在我们说‘这一刻’时,‘这一刻’已经成为过去、就像消失在梦里,如同梦幻泡影,也如晨露闪电,一纵即逝,无法捕捉。我们留不住任何一刻。”许三多望着袁朗,眼角弯弯,带着一抹纯真的笑意,“然而这一秒,这一刻,你又确实真实存在于这里,即使这一秒无法停留,我也知道这一秒曾经确实存在过。”

袁朗静静看了许三多良久,缓缓道:“……你这小子,总在人前显得那么憨厚笨拙,然而有时我却觉得……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会么?我倒觉得我是纸上谈兵。”许三多摇摇头,“我所说的,也不过是在佛学院里学到的知识。先生说过,真要面临与亲人、爱人生离死别之际,若还能保持这份淡然透彻的心境,才算真正懂了这些道理。”

袁朗静默片刻,忽而一笑:“那即是说,若我在远方征战出了什么事,你仍然会为我伤心,对吗?”

许三多皱眉:“不会出事,不可胡言。”

“小孩子,口头上也要争个吉利。”袁朗大笑,却是得到想要的答案而心情极好。

二人安静待了会儿,许三多忽然小声道:“袁朗哥哥,你最近……都可以留在上海么?”

袁朗顿了下:“……大约过几天还是得走。”

“哦。”许三多低下头,“我以为疫情过去了,一战也结束了,你们会轻松一些……”

“一战结束,恐怕只是个序幕。”袁朗勾勾唇角。

“可报纸上不是登载过么。”许三多不解,“大总统在庆祝一战胜利的会上,说这是公理战胜了强权。”

袁朗但笑不语,坐起身,摸摸许三多短短的发荏:“等陆徵祥去巴黎和会讨论了战后问题,再看赢得究竟是公理还是强权吧。”

许三多仍旧是不太明白,袁朗笑笑,复又握住许三多的手,柔声道:“别担心,有哥哥在。离开上海之前我会多陪陪你。”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来,许三多不自觉地有些脸红,轻轻点了下头,小声应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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