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婵音冷哼道:“女孩儿家都被父兄关在后院里,我到哪里去认识?!”
这就是抬杠了,凤丞相不和小孩子斗嘴,转移话题道:“我去见过周嬷嬷了,你想知道我问出了什么吗?”
这个话题确实是凤婵音感兴趣的,她只好先放下心中的不满,问道:“她怎么跟你说的?父亲查明她的身份了吗?她是不是乱党?”
话题转移成功,凤丞相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她不是乱党,确实只是长公主的一个旧识。”
凤婵音放心了,这么说周嬷嬷的话应该是有八九分可信的。
“她说她告诉了你虎符的事情,还提醒你要提防我?”凤丞相问道。
凤婵音一怔,没想到周嬷嬷会把她自己说过的话,对父亲和盘托出。
凤婵音瞅着父亲的神色,斟酌道:“你,不生气吗?她在我面前说你坏话。”
凤丞相笑道:“什么坏话?说我薄情寡义,负了长公主?”
“难道不是吗?”凤婵音问道。
“是不是,要由长公主来判定。”凤丞相道,“但她已经不在了,所以,究竟是我负了她,还是她负了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凤婵音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怨气,她好奇道:“父亲和长公主,后来闹了不愉快吗?”
和长公主之间的纠葛,凤丞相不想再翻出来给人评判,他没有详说,只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拿出来论个是非对错。”
“你只需要知道,长公主在凤家别院的那几年,或许过得很失意,但这份失意,不是因为我和凤家,也不是因为你。”
“不然,没人能强迫她留在凤家,也没人能强迫她生下你。”
听起来,是一个充满了无奈和遗憾的故事,凤婵音不再勉强父亲,只小声地问道:“那长公主,她临死前,有什么话留给我吗?她……喜欢我吗?”
凤丞相怜惜地看着女儿,软声道:“喜欢的,她很喜欢你,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不然,她会看着你长大的。”
“她临走前,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你的身世,她说,你只做凤家的女儿,才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她不愿让你、让世人知道,你的母亲是一个被废黜的长公主。”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凤婵音隐约能感觉出来,长公主至死都没有释怀被废黜这件事情,她肯定很在乎自己皇室的身份。
“婵音,忘了长公主吧。”凤丞相道,“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凤婵音低低地“哦”了一声,失落道:“其实,我从来也没认识过她,只是知道她是我的生母之后,再听到与她有关的事情,心里总会在意几分。”
她将心中酸酸的感觉压下去,重新说回周嬷嬷道,“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周嬷嬷?”
凤丞相道:“她不是乱党,她对你也没有恶意,我虽然不喜她,但她是长公主的旧故,我不会将她怎么样。”
“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来京城的,肯定有公主府的旧部随同她一起入京。”
“婵音,你若想,可以将周嬷嬷留在身边,但是那些公主府的人不行,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就将她送走吧。”凤婵音道,“父亲和母亲,再帮我另外找一个教养嬷嬷。”
凤丞相没想到她决定得如此干脆,他原本以为,凤婵音会犹豫一番再作出决定的,毕竟,将周嬷嬷留下,能打听到更多的往事的。
“你为什么不想留下她?”他不解道。
凤婵音回答道:“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罢了。她对长公主很敬重,但是对凤家态度不明,我不想将一个立场不明的人留在家里。”
原来是这样,凤丞相觉得她真是长大了,处理事情,竟也有了几分大人的成熟。
他答应道:“好,那明日就派人将她送走。”
说罢,他就打算起身回去了。
凤婵音开口唤住他,问道:“父亲,二十年前,还有十一年前,你有想过放弃凤家在京城的荣华富贵,不与贵妃周旋,离开京城,离开贵妃的视线,过自在安宁的日子吗?”
凤丞相转过身,凝视着凤婵音,认真道:“没有,我从未想过远遁京城。”
“人以权势压我,我要做的,不是匍匐求饶,畏缩逃避,我要做的,是获得更大的权势,让人忌惮,让人不能随意摆弄我,摆弄凤家。”
“婵音,我要告诉,永远不要将刀握在别人手中,然后乞求握刀者的怜悯。”
“要把刀,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