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则呆若木鸡,他还没从这样忽然的冲击中反应过来,想探头查看,又不敢,夏泉看起来是个随时情绪都不稳定的人。旁边俞孝砚已经拿出了手机,按了一串数字后,打开了免提。所有人屏气凝神,在一段漫长异常到令人心生绝望的无声之后,嘟——嘟——嘟——,信号拨通的声音响起,犹如平静水纹之上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在无人惊扰的注视下缓缓涌动,好似没有平息的尽头。
夏泉不敢出门。
尽管俞孝砚告诉他,追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已经离开了新海,他依然处于强烈的戒备与不安之中,他的眼神非常不友善,那是一种,常年来本能地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不信任与厌恶所养成的惯性情绪底色,经眉眼显露时攻击性并不强,但很容易令人觉得不舒服。夏泉眉骨非常高,因此他用这种神情看人时,小祁非常轻易就破防了。他跟俞孝砚说:“他吃了我的猫,还瞧不起我。”
“好,我让他收敛点。”俞孝砚敷衍道,但其实,他觉得夏泉只是依然非常害怕,有些人害怕起来是会这样的,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在害怕。并且,夏泉虽然不敢出门,但俞孝砚也看得出,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算了算,夏泉在他这里已经待了一周多快十天了,从各种层面上来讲,事情都必须得到解决了。
“你现在是大几?这些天里,你的同学老师们有联系过你吗?”
储藏室顶灯打开,整个房间内顿时温暖明亮许多。夏泉被捆住手的铁链已经被拆掉了,俞孝砚盘腿坐在他对面。他看过夏泉的学生证,夏泉是谟涅艺术学院的学生,专业是油画。谟涅艺术学院最近的校区距离这里不到两公里,并不算远。
“关你屁事。”夏泉垂着头,恹恹答。
“无故旷课并且联系不上的后果想必你也清楚,既然学校至今都没有报警,看你样子,应该已经自行处理过了。”俞孝砚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你看起来也没什么钱,弄坏我的店要赔多少,自己算过了没?”
夏泉的神态明显不自在起来。有些褪色的粉发衬得他唇色苍白,看起来像虚空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我会,”他咬着嘴唇,吐出的字很生硬,“想办法还你。我会去打工。”
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这是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看得出来常年握笔,他一定画了很多画,不管是为了求学,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但是他的右手,真的还能用吗?
俞孝砚目光移开,不置可否点点头:“都可以。如果要达成这个目的,你需要一个稳定的状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夏泉的右手:“我会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要配合我,听我的话。”
夏泉拧起眉,脸上露出了极其抗拒尖锐的表情,他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还没开口就被俞孝砚打断:“这是要求,不是商量。杀害你的那四个人中,依然有两个人下落不明,你不怕他们哪一天再找上你吗?”
话一出口,他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夏泉的脸色迅速萎靡灰败下去,像一张挺括的纸瞬间在水里溶成了一团。不是吧,俞孝砚心道,他只是稍微威胁警告了一下,意图是让他明白乖乖听话会比较安全,怎么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俞孝砚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他是哪里不礼貌了吗?
夏泉垂着头,开始沉默不做声。“好吧。”俞孝砚败下阵来,他尽量放软语气,“解决了这个问题,你才能安心生活,对不对?你还这么年轻,未来很美好,不能总是背负着这个阴影。而且,就当为了路路,至少那是一条生命。”
“你们一直路路,路路的,路路到底他*谁啊?”夏泉咬着牙抬头,语气里带了点怒意,“王哥吗?他叫王路?你们跟那狗*子很熟?”
俞孝砚脸都僵了,他第一反应是转头看小祁在不在,如果被小祁听到,夏泉今天不一定能走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