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李文杉愣了下:“什么叫出不来了?”雷方可以穿门,穿墙,可以高速移动,他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车厢里?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变形态了。”雷方的语气里罕见地透出一种绝望,伴随着几声闷响,他似乎在试图砸后车厢的门:“好像有什么屏障,失效了,我的能力失效了。”
大车启动的轰鸣声响了起来。雷方的声音被盖住,这辆车要开走了。
“冷静,不要慌。”苏棣说。小姑娘举着手机:“啊?”苏棣没有理会她,转身匆匆朝厂外方向走:“李文杉快回车上!”
身后,如炬的车灯照过来,车轮压过泥水,厂房门前的道闸缓缓抬起。两道身影在雪亮的直射中狂奔,在不断逼近的光照下迅速渺小,袁雀西在远处已经打开了车门,苏棣先一步冲上车,他钻进驾驶座,启动后直穿马路,一个急停刹在大门侧面,车头撞上铁栏杆,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快!”他冲李文杉喊。李文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爬上副驾驶的瞬间,货车贴着他们的车尾冲出厂门,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在马路上呼啸而去。
“有人追出来了!”袁雀西惊叫。安保室的灯亮了,七八个工人朝这边跑来,为首的是那个小姑娘,正指向他们。苏棣倒车,猛踩油门,一个大转弯毫不犹豫直冲上马路。
李文杉在副驾上急喘着摇晃,他狼狈得像一张被揉过的纸片,长期做神棍导致的孱弱使得他基本没有这样剧烈运动的机会,他手狂抖地去扯安全带,袁雀西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雷方怎么了?!”
李文杉张嘴要答话,忽然按下车窗,头伸出去吐了。没等他吐完,车又急转弯了,风雨交加的国道上,他好像回到了和苏棣一起追袁鹊西和雷方的那个晚上。无声的麦浪像海岸线一般长久起伏在他的记忆中,他总会想起当时沿着麦田逃走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当时动作慢一步,现在是不是也跟他们在同一辆车上?他走向了怎样的命运?
袁鹊西身子在后面探过来,紧紧地抓着李文杉的肩膀,不知道是想要他赶快回答,还是怕他被从车窗里甩出去。李文杉在手侧抓到了纸巾,抽出几张胡乱在脸上擦了把,雨水,生理泪水,还有呕吐到后面的胃液,好像呛进了鼻腔里,他此刻觉得鼻子痛得像要烂掉了。
“雷方进去,看到里面有很多尸体。然后他们把车厢锁上后,他的能力忽然消失了,他出不来了。”苏棣看出他短时间内没办法讲话,见缝插针解答,同时在耳机里叫了声:“雷方?”
那边没有回应。可是隐约还有一些杂音。这说明信号没有被隔绝,但是雷方不知为何无法回应他们了。以雷方的个性,除非他此时已经遭遇了不测,不然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
三人都觉得不妙起来。
苏棣没有直接追车,他在下一个路口变向,横转,绕了个弯后调头回来,在另一个岔路口不远不近地追上了大车。在国道上开了20分钟后,他们上了出城的高速,在此期间,雷方那端始终没有应答。又开了半小时,大车在隔壁城市常源的口子下了高速,在城里开了一段路后,又直奔郊区的方向而去。
此时三人都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随着他们离开凃海,雨好像渐渐停了。开到常源市郊的时候,地上非常干燥,已经一点下雨的痕迹都没有了。
凃海的雨下了这么久,久到所有人都感觉到异常,没想到凃海之外,竟然是另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原因导致凃海这个样子?
车开到郊区的一个停车场,熄了火。三人停在远处,看到大车的后车厢被打开,一些人开始往下抬东西。那些钉了木架的木箱确实如雷方所说,看起来像一个个简易的盒子棺材,这种打包法的目的是防止磕碰,保护里面的东西不被损坏。快凌晨三点了,停车场里只打了一个大灯照明,忽然有个卸货的人喊了一声,招呼着其他人跳上车去。三人都紧张起来,果然,几分钟后,他们扛着一个人下来了。是雷方。从肢体状态看,他应该是处于没有意识的情况中。
“他,他不会是。”李文杉有点紧张,回头看苏棣,他们都不知道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文杉有点怕雷方是死了。但话说回来,他们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能再一次“死”吗?“死”了之后,还会再活过来吗?如果一直死,一直活,那岂不是永远死不掉,直接达成永生了。李文杉胡思乱想道。
“没有。”苏棣摇头,他知道李文杉在想什么。李文杉、雷方、袁雀西作为被他“污染”过的个体,如果他们再次死亡,苏棣会有感应。这一点,他们三人并不知道。
他们像三只要吮吸着他血液才能存活下去的虫子,苏棣则是他们的寄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