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梅花枝飞去的方向,空一手扳住树干一手摸索,梅花枝飘飞而后缓缓落下,落在一只手里。
空已经探进了半个身体,上身只有左手还扣着树干防止完全进入,摸索到目标,不做他想,一把抓住那只手,冰凉的触感和死气的传染几乎被感知,他担忧许久的人也露出一张脸来。胡桃神情茫然地看他,还未从死亡的阴霾中挣脱。
“放心,我可以的。”手紧抓着不敢松懈一分,空坚定地看着胡桃的眼睛,“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家。”
八门七门大阵在空抓住胡桃的那一刻便认定死门已完全隐去,断开了链接,只是亡者地界必不会轻易吐出吞吃下的人,空干脆松开左手,只用腿脚固定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探进去,双手一气使力,将胡桃和自己从中拔出来。
空仔细看过胡桃,确认她是平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周遭环境破开被死气环绕的阴暗,边界中心的那颗歪脖子树也焕发生机,空和胡桃环视这最是正常也是最好的生死边界,心情归于安宁。
“再见,虽然我希望没有下次见面。”一切恢复平静,科圣斯也收工和空告别,可惜他刚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因为脱力昏倒了。
“咳咳,咳咳咳咳。”
科圣斯边挥手散去沾来的灰尘边走向在祭仪边等待的钟离,站在他身边时才把火灰散得差不多。钟离和凝光派蒙等人站在一起,见他过来退了两步进到科圣斯模糊视线的范围里,其他人正关注死门中的安危没有注意到视线边缘变得模糊的钟离。
“这样的火,里面居然全是灰,死气也有形体吗?”
钟离实在无奈:“恐怕不是死气缘由……你不往明霄灯里走会好些。”
“哎呀,这样进入地脉的方式很新奇的。而且他给手就给手,怎么打得那么重。”科圣斯理直气壮地回他,可能是回了他幼年的地界,心境也一同倒退,加之身体疲惫,有着小孩子恶作剧成功般得意。
钟离像拿胡桃没办法一样拿科圣斯也没办法,递过去一盏霄灯分散他注意:“海灯节的传统,边放霄灯边许愿,新的一年会实现的。”
“神明还会保佑这些吗?”科圣斯边学着旁边人放霄灯的方式边问他。
“只有小部分,甚至更少,绝大部分的愿望是人自己实行的。”钟离看着满天的霄灯,今夜风好,无灯落下。
放完霄灯,科圣斯就和钟离告辞去休息了,今晚散播出的力量掏空了他四分之三,能体面和钟离见面离开已经是意志力坚定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能赖床,只是千万别又八点醒了……
不出意料,一觉醒来日上三竿,科圣斯一人不拘于三餐也懒得再寻觅吃食,在楼下的说书场里点一盘点心坐等中餐时分。这盘随意点来的定胜糕很合他已经偏向枫丹的口味,等会要找店家拿个方子带回去给执律庭特供点心上新。
这个点来听书的人正多,来来往往最后独余科圣斯这一桌空闲,缓步来听书的钟离就这么坐到了科圣斯对面。这实在是巧得不行了,两个人都在想要和对方见一面呢。
一个邀请,一个应约,在万民堂吃好一顿,科圣斯也道出原因:“昨天是我第一次进行地脉这类工作的实践,结果如何总要有人验收,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您来。不知道您下午有没有空?”
钟离正有此意,再如何放手璃月,也不是完全不管。
“阵法牢固,容变有度,原始胎海的力量你用得比之祖辈更胜一筹。”和魔神桃都以身融筑出的阵法相比,新的阵法更容贯地脉,几与地脉同寿。说不上是好是坏,钟离把后半句咽下。
“和祖辈相比我的优势太多了,如果这样都比不过,您已经可以把我扫地出门还要附带投诉。”
“免费服务还会投诉么……”
“义工是会这样的,审判庭就受理过街区义工投诉案,双方争执不休,不断地对审判结果提起上诉,最后是最高审判官出庭判决才结束。为了避免类似案件,沫芒宫就修改了《义务劳动规范条例》。”
科圣斯三言两语说完,显然习以为常。钟离默了一阵就此揭过,转而向科圣斯介绍周遭山水的传说故事。
璃月爱茶嗜茶,科圣斯来走这一趟还想着给贝希摩斯找点新茶尝尝,也算是感谢贝希摩斯批下来的假喽,这当然得要本地人推荐的才好且靠谱。
“鬼山灵芽、三山荷钱……还得是您来,这些少见的品种恐怕是茶商也找不来。”
钟离摸出帕子擦去手上闻香时沾上的味道,笑他:“你挑茶的手段和老道的茶商不差上下,我也是讨了巧。刚刚那茶农看你一盒一盒装,心痛的表情不似作伪,看来收获颇丰。”
科圣斯得了便宜卖乖:“轻策庄的茶种得少,应该都是自己吃的,没有您做引荐我可走不通这门路。难得有机会当然不会客气。”
两人在卖茶人家的屋头坐着休息,主人家送来了茶具热水请他们自便,科圣斯便接过茶具开始泡茶。
钟离欣赏着他行云流水的运茶手法,问他:“非是自夸,但璃月其他特产也不落茶叶下风,怎么在茶叶上下苦功夫?”
“虽然有别的选择……可他最喜欢送茶请人帮忙,有几位常客的仓库里都是他送的茶,一年到头越喝越多,总要叫他试试茶多到喝不完是什么感受吧。”
三点茶头,科圣斯将一只半满的白瓷茶杯送到钟离面前。
“如果他不爱喝呢?我记着那位偏好红茶,绿茶这类口味清新的不一定接受。”
“他不喝也会送人的,不用担心浪费。”
“送人……”
钟离念着这两个字,以杯掩唇,混着笑闻过茶水香气后发出赞叹:“好茶,今日有福。”
科圣斯也端起一只茶杯,时间正好,入手热而不烫,闻了茶香抿过一口,确认这茶是合贝希摩斯口味而后一饮而尽。
科圣斯收好茶盒,只留一只在桌上,这是给钟离的。
“刚刚尝过轻策庄的几种茶,您对鬼山灵芽多有青睐,我就借花献佛。”
他又抽出一个礼盒叠在茶盒上。
“辛苦先生陪我跑这一趟,今年海灯节流行互赠吉语钱,我们也因为吉语钱认识,这套吉语钱就送给您,取一个祝您什么都不缺的寓意。”
*
科圣斯在璃月港待了四天,海灯节的节日氛围渐渐散去他才满载而归。礼盒都收起来,只拎着几只需要特殊关照的礼袋走在去遗珑埠的山间小路上,科圣斯不急,趁着大好时光,慢慢走一遍他本该长伴的山水。鸟鸣树影,草丛梭梭,并水雾织成春神臂弯间的披帛。科圣斯第三次拂开要撞上脸的枝蔓,打定主意再来一次就要它远走他乡。
遗珑埠不可忽视的巨型水利装置已越过山线出现,科圣斯折下红白相间的山茶花,处理好断口,插进礼袋边。头顶忽地一动,他伸手去摸,柔软的花瓣蹭进来,是一朵飞离枝头的白山茶,寥寥窕窕,恰恰落在他头上。
总是缘分,科圣斯捏着花萼看了看,白色,掌心大,真是刚好。将它用术法维持住原有的风采,别在胸口作一支胸花。
璃月境内的“死气”风波过去,受影响的事务工作都在加紧恢复。和飞云商会的洽谈如期完成,比预期更要顺利,拉格曼舒了口气,痛饮过温凉的茶水镇定鼓动的额角,松下肩背懒坐在扶手椅里,计划着归程和晚餐。会客室安静,手下了解他的习惯,留下一段放空的时间给他。
沉玉谷种满了茶,就是茶水凉了,顺着窗户空气里也飘着一股茶香,带着温和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茶,做支香水想来也会受欢迎。拉格曼被沁得昏昏欲睡,但还不行,后续工作还要他来过目。强打精神坐正,突然反应不对。
“怎么你也能发现了?”科圣斯坐在他侧面的座椅上,脚边放着礼袋,支出几朵红花白花。
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拉格曼不困了:“……唉,我真是。我没发现,但您二位真是如影相随,如出一辙。”
科圣斯翘了翘嘴,把礼袋里的几支花抽出来给他:“回礼。”
“就我有?”拉格曼接过,璃月的室内装潢讲究绿植而非鲜切花,他只能抽出胸前丝缎捏成的花,给它们扎成一束,打上一个漂亮的双耳蝴蝶结。
科圣斯听着他这话不客气地反问:“你不会没收过花吧?”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笑自己为了怼人已经不顾其他,老实回答他:“送花给其他人效果也不如何。帕米拉偏爱动物类型的物件;格罗里夏尔是个杯具收集癖;萨克森更喜欢我听他上课。至于珊奈格,我送花她只会说我肉麻,还是你送吧。”
又来,拉格曼叹着气靠回椅背。一群单身狗就只能逮着唯一一对情侣调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