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圣斯找了个蒲团面向牌位坐着，也不知道贝希摩斯大人准备蒲团做什么……

细香升起的烟柱无风而动，他伸手像捂住谁的耳朵一样捂住香：“错了错了，贝希摩斯大人对我很好，抱怨一下上司啦……唔，忘了你们没体验过有上司是什么感觉，之前在山间都很自由。”

形魂散于天地，处处有他们，处处不见他们。想到这，科圣斯不免沉默。

一落在璃月的土地上，科圣斯便感觉到死气被压抑着向他袭来。他的族群与地脉联系颇深，自然能感应到地脉中的异常。生死边界隔绝的死气循着破裂口向地脉中蔓延，渗透进地上，给生灵染上阴霾。

“阿婆阿妈，我做不好庇佑的职责……我连妹妹都守不住，这里的土地更守不住。”科圣斯塌下肩，异常失落。三百年前他自身难保，沉玉谷的水土是一位船夫与贝希摩斯交换才镇压下异常，风调雨顺。

从璃月到枫丹，早不是称职的守护者，枉受信仰和供奉，但科圣斯也没尝过供奉是什么滋味，阿婆是唯一他知道被人类供奉过的同类，她描述那是一种莫大的膨胀感，像甜味的云被挤压进嘴里，缥缈的、满足的。科圣斯尝过云，以原身吸入云只能咬到水雾，什么都没有。妹妹问是浆果的甜味吗，她爱吃这些，一到季节就要盯着它们成熟。阿婆笑着想摸摸她的头，可惜她力量衰竭，将要归于地脉，巨大的蛇身浸在水里，只能伸出长尾点一点她的头。

科圣斯这支族群，和璃月天生地养的仙兽不太一样，先祖与药君同源，不过命运坎坷。

在魔神战争期间，鲤鱼仙人浮锦使大地裂口吞入沉玉谷魔神引来的洪水时被一并吞入，在地下挣扎逃出后在原始胎海附近吞纳四溢的能量，糅合地脉和胎海的力量，最终成了独特一支。地下生活使它鳞片坚硬，头部更是厚质覆盖，受原始胎海影响向龙蜥演化，不过演化不全。坎坷的求生使得先祖回避仙人，远离人烟——任谁被黑暗拘禁许久，重见光明后都要远离带来无故之灾的人。

偶然落入山涧的人类遇到它们后被送回山下，身躯庞大、口鼻长须、外形似龙，钟情山水，善隐。口耳相传，被引为仙兽，受人类的供奉与信仰。

先祖跌宕起伏的生存史造就独特体质，天然与地脉相连，人类的信仰增强它们的力量，力量增强使地脉受益，滋养水土回馈人类，如此往复，生生不息。受益如此它们也燃起对人类的好奇，逐渐以人形在人类社会行走，但行踪隐蔽，世人不得窥以全貌。

在科圣斯出生前大地动荡，沉玉谷的地脉遭受冲击居然有断裂的前兆，族中力量强盛者以身投入其中修补受损地脉，最后十存三四。人力不及的灾祸最能催生信仰，侥幸存活的人类向信仰祈祷，可破损的地脉尚在修养，信仰中获得的力量只能勉强填补空缺，难以回馈地上生灵。曾经不露全貌但会给出指引和提示的仙兽，也隐去踪迹，在山雾中沉寂。

失望的人类不愿想被抛弃的可能，只能猜测信仰的仙兽在动荡中逝去，将一切封于故事和传说流传在世间，兴许在后人的闻说中，会好奇寻迹，以证这般存在是否为真。只是失去人类的信仰的话，对它们的生存亦无碍，可原始胎海被天外巨鲸吞噬得主动回收四溢的能量，才是伤及根本，最后落得凋零，归于泥土。

先祖本是山中寻常物，只是挣扎求生的欲望博得一线生机。可惜成也大地动荡，败也大地动荡。之后出生的新生命只有科圣斯和他的妹妹，在三百年前更是只有他一个存世。对先辈的了解全依仗阿婆的讲述，记忆的传承已经因为力量衰败而断层。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回到山林间，科圣斯所有的犹豫和彷徨都成了怀念。他坐在亲眷的牌位下，呼吸林间清风带来的草木气息，长出一口气。

地脉在裂解，贝希摩斯大人……您让我回来除了探亲还是因为这地脉吧。我早完成了与您定下的工作时长，来去自由，却不愿离开枫丹，您也知道原因。越是逃避越是放不下，这里是我的责任，祖先的根在这，我未受益亦有情，偿还完这份情就真是自由身了……

我不会效仿前辈去以身修补地脉，答应了珊奈格的比赛不能让她不战而胜，拉格曼送的礼物还没回礼，您也只给我批了十天的假，超时肯定是不行的。在枫丹的这些年，我跟着您还是学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