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疾步上前想挡住青年盯着贝希摩斯的视线。被按住肩膀带到身旁，空感觉到贝希摩斯身边的元素力躁动，担忧地看过去。

贝希摩斯来得急还是保有基本的风度，只衣服上多了几道褶皱，他将权能侵入这片空间，将双方的声音都转换成彼此听得懂的语音。

“不要这么过激，未分析情况就动用武力。[鹞鹰]，你违反了军令。”

空本以为他会先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没想到开口就是对对面的指责。不过听这个语气，这两个人应该认识吧。认识就好，起码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被刀面拍到的腰越来越痛，空为自己明天的腰抹一把辛酸泪。

青年取下半覆面的防护面罩，露出高挺又秀气的鼻梁，空才发现他很年轻，介于青年和少年间，相貌还混了几分璃月人的特征，显得柔和些。只是半眯的蓝瞳和扯平的嘴角让他显出一种阴桀锋利的压迫感。

“哈，我违反了军令，那你呢。身为直属部队却滥用能力牵扯无辜，如此腐朽的贵族习性，你成了他们的走狗吗。

要上法庭，您可得先我一步。”

一改先前因语言不通的沉默寡言，立时嘲讽回去。

“牙尖嘴利。”

“彼此彼此。”

派蒙抓着空半边披风，瞅了瞅前面互相嘲讽的两人，又看了看悄悄揉腰的空，叹了口气。

贝希摩斯率先结束了上法庭这个话题，给两边解释了现在的情况如何：自己的记忆也是拥有意识的，记忆中蕴含的力量在环境诱导、自身体量过大等原因的影响下侵入现实形成现在所处的一片空间，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会影响到现实。

已经听过简短解释的空不算太意外，在贝希摩斯出现时就猜得差不多的佐希茨面不改色，显得一边在放心空的腰不会痛的派蒙特别可爱。

“要不要和我打一场？”和空打得不尽兴的佐希茨发出邀请，机会难得，他很好奇未来自己的实力。

“你会更不尽兴的。”贝希摩斯嘴上拒绝，身体已经跟着佐希茨走到大殿中央了，侧身让空和派蒙离远些。

“打过再说！”

佐希茨不跟他客气，反手抽刀起手，缠头而上。贝希摩斯侧身不动，左腕翻转唤出长枪挡下对面连绵几刀。长枪与短刀顷刻间碰撞分离再碰撞，冷兵器摩擦出的铮鸣声在空旷的大殿内荡出回声。

刀光枪影，对旁观者来说是一场盛宴。这两人越打越快，晃得空眼睛疼，碰撞声也听得人牙疼，原来前面打中自己腰那一下还是收力了，现在和自己打就毫不留情。偏偏这两人的表情能看出来，他们很放松。

真是，不愧是同一个人啊。

最后还是贝希摩斯肉体凡胎比不过佐希茨抡过来的机械臂，结束的两人相对而立，佐希茨举起手示意贝希摩斯和他拍手。贝希摩斯好笑地和他拍手。

“好幼稚。”

“身体素质有待加强诶，而且你怎么矮了？”佐希茨立马嘲讽贝希摩斯，他俩站一块身高差更明显了。

贝希摩斯戳他痛脚：“手臂复健得怎么样，幻肢痛好了是吧？”

两败俱伤。两个人都不待见彼此，齐齐“呵”了一声转过头不看对方。

两个人的切磋结束了，空和派蒙走上前，打算问问贝希摩斯下一步的安排。

黑发蓝眼的青年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不爽的眼神，虽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未来的自己，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嘴角弧度甜蜜，双眼轻眯，却不带笑意而是审视。

“你称自己为贝希摩斯，是放弃了自己的人格吗？”

贝希摩斯转过头来双眼平视他，表情平淡，甚至有些放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间氛围看似平和，空直觉对面有问题，把派蒙护到身后，警惕地盯着那个笑容令人莫名不适的人。

“你是见不得人吗？”

贝希摩斯早看穿了他，感受到身后靠近的空情绪不对才揭穿他。

面对他们而站的青年像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闪动几下，变成了另一个人。

同样是黑发蓝眼，精神面貌却大不相同。新出现的贝希摩斯一身挺括礼服，好整以暇地观察他们。这张脸居然和弯起眼的贝希摩斯有九分乃至十分相似，黑发留到及肩位置，遮掩了面部轮廓，配上他带笑的眉眼，柔美亲和。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刚刚那个样子的自己呢，给你们多留一点时间。”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眼神却懒得伪装，直勾勾地打量对面的自己和身后的两人。

空看不到贝希摩斯的表情，不过从背影来看，贝希摩斯很松弛，受其影响，空也慢慢放下警惕。

贝希摩斯表情恹恹，和先前从容戏弄年轻的自己相比，他不太想搭理这个时期的自己。也不是讨厌，戏太多了。

获得了“贝希摩斯”代号即将实现计划的[贝希摩斯]是记忆侵入现实的主犯，原先只是对自己居然愿意开放记忆给别人看而感到好奇，后来就纯粹恶趣味了——把特定时刻烦躁易怒的佐希茨安排和语言不通的空对上；故意拖延贝希摩斯的速度；伪装成佐希茨的样子和他们见面。

贝希摩斯对过去的自己有着令人惊叹的包容度，[贝希摩斯]想玩什么他都随意，前提是别祸及他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索性把除了机密事件的记忆都打包给他，分散下注意力。反正不给他也会自己去找的，早给早转移兴趣。

[贝希摩斯]有了更在意的，自然不为难其他人了。一心二用，一边翻记忆，一边点评佐希茨和贝希摩斯的战斗，看得手痒他甚至以第一视角感受了下双方的水平。

本不打算挑明身份的，但在翻看记忆的过程中，[贝希摩斯]对贝希摩斯开放记忆只为了占卜未来感到荒诞。

“我等终身所教导——维护你的人格、释怀你的记忆、直面你的灵魂、追求你的愿望。我很好奇如今的你还有哪一部分呢？”

“记忆是相互的，”他展开双手，仰起下巴垂眼看人，恶意满满地咧嘴大笑，“贝希摩斯，何必向过去询问未来呢——”

突然神经质地收起一切表情，用那双忧郁的蓝色眼睛温柔地扫视每一个人。

“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空被他的视线扫过，鸡皮疙瘩起一身。那个人身上的违和感太强烈了，令人难以忽视。同样是微笑，还是现在的贝希摩斯那略带疏离的笑更舒服一点。

“玩够了？”

贝希摩斯看他夸张的表情，完全不想搭话，又不想让他用那张脸继续下去，只能自己打断。

被耍了……空恍然大悟后已经不想做出任何评价了。

[贝希摩斯]点点头，表情恢复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后面两个人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没忍住，”他歪头和空对上视线，“抱歉啦。”

仔细看过空和派蒙，他“诶”了一声，向两人走来。路过贝希摩斯身旁时被按住肩膀，也不挣脱，就那么站在原地。

“作为见面礼，”他笑了起来，带着与自身气质不符的活泼向身旁人努努嘴，“给你一个忠告。别相信他对你展现出的一切。”

空下意识看向他所说的人，背对空的贝希摩斯也在这时回过头，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挨在一块看向他，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这句话也适用于您吗？先生。”

空没被他轻佻的话语挑拨离间，反问[贝希摩斯]。

[贝希摩斯]笑出声来，却不回答空的问题，反倒低下头与按着自己肩膀的人耳语，“贝希摩斯，你的朋友真有意思。”

低头嘲笑完贝希摩斯的身高，又抬起头对空说：“真可惜，我已经死了。我很期待我们的再一次见面。”

[贝希摩斯]抬起左手，向旁移开几步挣开贝希摩斯的手理了理衣襟，向空作出一个谢幕礼，慢慢后退着，身影如烟般散去。

贝希摩斯依旧维持着抬手的动作，在[贝希摩斯]放弃对这片空间的掌握后催动记忆和权能，收回入侵现实的记忆。转过身来向空伸手——

“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