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没拒绝，新倒了一杯红茶放在贝希摩斯面前，才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空差不多也知道我和那维并不是人类，我也不避讳了。”贝希摩斯轻轻开口。派蒙有些茫然地左看右看，被空递过去的蛋糕堵住，没再说话。
“那维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以贝希摩斯家族的名义担任执律庭总司呢？”
那维莱特陷入思索。
贝希摩斯停顿了几秒，没等他回答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不能。最高审判官是正义与公平的代言词，所以即使是同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几百年也不会有人担心反而更信任你。”
“这也是沃特林选择的原因。最高审判官是公平的裁决者，出发点正确的犯罪也是犯罪。你必须表示公正不阿的态度，才能取得民众的信服。更何况当时……”
贝希摩斯做了个深呼吸，回忆从前的事看起来对他是一种负担。
“当时你才在枫丹站稳，你我接受事务后的改革必然触犯了旧势力，我又前往至冬进行外交活动，鞭长莫及。那维，美露莘的入驻只是导火索。”
贝希摩斯收敛了笑意，银灰色的蛇瞳完全露出，以严厉的目光注视那维莱特。
“在我看来，沃特林做得很对。他以个人的身份清理了那些旧势力，把执律庭摘得干干净净；美露莘进入枫丹也少受些抵抗；还进入梅洛彼得堡帮忙收集情报。堪称一举多得。”
这番冷酷的上位者发言令四人间气氛急速冷却，派蒙有些胆怯地挨着空，空默默拿过一个马卡龙投喂她。
贝希摩斯缓解气氛地笑了笑：“他是自愿的，那维，你该高兴，我们看人的眼光没有出错。他也没有憎恨你，恨是对着让你们陷入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起码他亲自动手惩戒了他们。”
坐在他们对面的执律庭总司看起来伶仃，身边的那维莱特没有出声，空忍不住开口：“贝希摩斯先生，没有和那维莱特说沃特林队长的目的吗？”
贝希摩斯恢复了往常的笑脸，他喝了两口茶，刻意放下茶杯的碰撞声让那维莱特重新看向他。
“……这是我的失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这个位置让我忽视你还是个孩子，枫丹的事务也让我分不出太多心思。今天看到你和空一块来找我，我很高兴，你也有了新的同行人。”
“请不要这么说，”那维莱特听到这沉不住气，“我不是责怪你，佐希茨。在我看来，这些被忽略的教导，还有你平时和我说的休假，是不是……是不是你已经厌倦了？”
贝希摩斯显然没想到那维莱特会这么说，他带着疑惑看向和那维莱特同行的空，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那维莱特会这么说。
“之前可没这样过，是什么让你有勇气问出口了？空不会是来给你壮胆的吧。”贝希摩斯好笑地叹气，空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好了，再聊下去我觉得大家要吃不好了，那维先好好享用下午茶休息会儿吧。我和空聊下，麻烦派蒙小姐帮我照顾一下那维啦。”
贝希摩斯把口味清淡的几款茶点推到那维莱特和派蒙面前，示意空和自己来窗边。
和煦的光柔柔照着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抱歉，我没想到那维带着你来聊这个，等会打包一些点心带走吧？我觉得你和派蒙会喜欢，算是弥补一下今天不愉快的下午茶。”
“这没什么，倒是我们……”
贝希摩斯抬手打断了空的道歉：“我的好先生，快结束这场互相道歉吧。”
看空的表情确实是没把前面的事放在心上，他才进入正题：“很感谢两位陪那维处理这件案子，也不说多余的话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会在枫丹律法允许的情况下帮助你们。”
空多少能猜到这起案子贝希摩斯插了手，自己没做什么但也确实有些问题需要帮忙，索性承了情。他问贝希摩斯：“那维莱特说你可能见过我的血亲？她和我长得很像……”
身旁的男人仔细观察了空，遗憾地摊手：“很抱歉，我对你这样的相貌没什么印象，你可以再说具体一点吗？”
空把范围缩小了些：“大概五百多年前，她应该已经在提瓦特行走了。”
“在坎瑞亚出事前？”贝希摩斯很淡定地说出让空惊讶的词。空好像看到了希望，追问他：“对！差不多就是那段时间。”
“你，”空忍不住上前一步靠近他，“你有印象吗？”
“我能给你确定的答案了，但很遗憾，不是好消息。”贝希摩斯叹了口气，“我在坎瑞亚事发前都在沉睡。实在是帮不上什么。”
在提瓦特游历以来这样的回答已经得到了很多，空也能接受了。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说起了和那维莱特相关的事，那维莱特好像不太了解自己在枫丹的地位。
“哎，这倒是。”
贝希摩斯笑了起来，是提起家人或者关心之人时温柔的笑。空明白这种感觉，看来他真的很关心那维莱特。
“那维是水龙王，我呢，算是他在世间行走的引导者，哈哈，是为他而来的。”
贝希摩斯想起初遇那维莱特时，那时他在沙漠迷了路，跟随水的指引来到了甘露花海，休整的时候和水里偷看的那维莱特对上眼，双方都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实在是……
贝希摩斯当时和那维莱特差不多，也在为自己来到这世上的意义茫然。性格使然，他在新的世界还算积极地探索，看到了许多事，许多人，一点点填满了自己的缺口。
就算没找到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贝希摩斯无所谓地想，新鲜事物和人也足够我活很久啦。
却在看到那维莱特的一瞬间，来自遥远星际的一颗石头嘭的打碎他记忆外的枷锁。
他想起那颗石头里被保护的很好的笔记，想起精神崩塌的绝望，想起死亡时的慷慨，想起自己的惋惜，想起在这个世界睁眼前的最后一句……
“旧日的阴霾不会笼罩新的生活。”
原来是你……他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那维莱特。
贝希摩斯没忘还有人在等自己的回答，“在水神的邀请下，那维选择了枫丹。担任最高审判官是他了解人类的方式，毕竟那个位置……确实是个认识人类的好位置。”说到这，贝希摩斯笑容淡淡。
没收声的对话很轻松地传到会客桌旁，那维莱特听到他这么说，莹蓝的长角动了动。
空注意着那边，对贝希摩斯眨眨眼。
看出空的不太赞同，贝希摩斯却没有解释，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我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只能参考其他人的做法：支持他的一切，成为他的家和依靠。那维莱特选择枫丹，这是他的选择，也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心。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只是不放心，所以跟来了。”
贝希摩斯将目光投向窗外，阳光正好，一片欣欣向荣。他却在心里说：他想要在枫丹，那我就会把枫丹塑造成适合他的样子；他想要融入人类，那我就会让枫丹这个人类的国度接纳他。
他回头看着眼前的空，又看向桌边的那维莱特和派蒙，笑得像只狐狸：“老是工作工作，那维都不会和我一块放松，还得拜托空和派蒙多来找那维玩呀。”
空点头说好，派蒙招呼两人别说悄悄话快来一块享受下午茶。贝希摩斯让他们别客气，执律庭的小灶可不能错过。那维莱特附和证明执律庭的小灶很不错。
四个人度过了愉快的下午茶时间，派蒙更是满意，福格尔还给她专门准备了打包好的零嘴，之前的那点不愉快早就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