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茶陵忆不是也喜欢赫连天吗?难道赫连天曾经伤害过她?
鹿饮溪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对二人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因为她突然想到,写境与造境也是需要心力与时间的,闻人初与茶陵忆就算天赋非凡,毕竟也都是灵台宫新学子,不可能在短短半日之内就写好一个如此周密逼真的境。
那今日上午境外发生的事,境里的影子应该还不知晓。
她先面向闻人初,“今日上午在天地境,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害得我被观物境踢了出去。你问了什么?”
为了试探他,鹿饮溪故意在问题里挖了个陷阱。
闻人初犹豫一瞬,才道:“我问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你不承认,说不喜欢。”
鹿饮溪微微诧异,闻人初的回答几乎对了,可问题根本就不是闻人初问的,而是姜沫儿,闻人初却没反驳,难道他才是真的境主?
鹿饮溪压下心底情绪,微微点头,又转向茶陵忆。
“今日上午在观物境里,我被踢出去之前,你也问了闻人初一个问题,你问了什么?”
茶陵忆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些胜券在握的得意,干脆利落地答道:“我问了可不止一个问题,我先是问他愿不愿意与我恢复婚约,他说不愿意,我又问他是不是喜欢鹿姑娘,他说是!”
鹿饮溪微怔,茶陵忆所说,与闻人初曾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不知他们二人到底是谁撒了谎。
还是说,他们两个,都是境里的影子?
鹿饮溪顿时变了脸。
难道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掉进天影境?
鹿饮溪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那种伴随她幼年的孤寂与无助,再次袭遍全身。
茶陵忆见她一直不动,有些焦急道:“鹿饮溪,只有杀死境主才能破境,若我是境主,那他为何不杀了我?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闻人初却冷笑一声,“我本来已差点就要杀死她,可惜她把你拽进来做挡箭牌,她一直紧紧贴着你,我根本没机会下手。”
言下之意,是为了护鹿饮溪周全,才没杀掉茶陵忆。
茶陵忆又委屈道:“若我是境主,为何不一开始就杀掉你?一直以来我从来就没想过伤害你啊!鹿饮溪,我真的不是境主!”
闻人初:“你知道她为何不杀你吗?因为她在借你杀了我。”
“够了!”鹿饮溪制止他们两个在她耳边争来争去。
她看了看闻人初,最终选择走向了茶陵忆。
茶陵忆松一口气,脸色总算好了一些,“我快被你吓死了!”
鹿饮溪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手臂绕过她的肩,扶着她,发愁道:“我们都暴露了,可咱们俩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怎么才能杀死他呢?”
闻人初冷冷地望着她们,一言不发。
茶陵忆露出微笑,“我方才给你的钢针里有剧毒,只要你破了他的皮,毒一旦渗入他的血液,他必死无疑。”
鹿饮溪心中微惊,却见闻人初依旧一副冷冷的模样,没有丝毫慌张。
“而眼下,他已经中毒了,否则他明明可以动手,可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茶陵忆的语气里,忍不住露出更多得意的神情。
鹿饮溪轻轻叹一口气,似乎在为闻人初的死亡感到惋惜。
她不经意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发,对茶陵忆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茶陵忆。”
茶陵忆笑了笑,“不客气,我很喜欢当你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秀美微蹙,抬手轻轻摸了摸脖颈右侧,摸到了一手血。
茶陵忆震惊地扭转头,看着鹿饮溪,双目里满是不敢置信。
因为,鹿饮溪已将钢针另一端刺入她的脖颈动脉处。
鹿饮溪想起大门上写的那几行字,若她没猜错,这个境里的城堡其实是一座墓碑,而茶陵忆才是碑文里描述的那个毫无生机的新娘。
茶陵忆的身子像一朵被晒干的枯叶,慢悠悠倒下去。
鹿饮溪接住了她,看着她瞳孔涣散,听到她用最后一丝气息吐出了未说完的两个字:“……姐姐”
茶陵忆的脚一点点化成了雪水,然后是腿、腰和上半身,雪花往上蔓延,爬过她的脖颈,爬上她美丽的脸庞,遮住她乌黑漂亮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淹没。
那个美丽的姑娘彻底化成大朵大朵的雪花,散落在鹿饮溪怀中,很快就变成了水。
纵然她只是一个境中的影子,鹿饮溪却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个世上给过她温暖、爱护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一旦遇到她就会极其珍惜。可惜这个茶陵忆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你哭什么?”闻人初站在原地,冷冷瞧着她,嘲讽道,“你亲手杀死她,再为她掉眼泪,不觉得太可笑么?”
“不过,这大约就是你的本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可以舍弃一切。”
鹿饮溪抹掉眼泪,站起身,朝闻人初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