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抬头望一眼高台,远远地只能瞧见一个黑影,周身萦绕着黑雾,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些赤红锁链,其余的便什么都瞧不出来。
赫连玉引领着她上前,到云道主身侧,俯首行礼,“道主,鹿饮溪带来了。”
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鹿饮溪,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但无论是见过她的、还是没见过她的,无不对她充满好奇。
此前她嫁给赫连天,已叫许多人震惊。如今她穿着嫁衣来到这里,又要嫁给寂无名。
云空转头望着鹿饮溪,眼神里满是无奈与羞愧,声音透着疲惫与苍老,“丫头,是老朽无能,竟叫你一个柔弱女娃娃来替我们终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役。”
嫁给黑暗道主,意味着她也将变成黑暗道的怪物,从此再也无法触碰光明。
鹿饮溪回过神来,对云空道主俯首行礼,“道主,鹿饮溪甘愿赴死,只是有一个久藏心底的渴求,还望道主念在我对光明道一片痴心向往,允诺于我。”
云空道主一听,连忙道:“你尽管说,但凡老朽能做到的,绝不退缩。”
鹿饮溪目光转到云道主的金色衣领上,凝视正燃烧着的熊熊之火,鼻子又酸又涨,她竭力镇定心绪,平静道:“道主,鹿饮溪一心向往光明,想加入灵台宫,有朝一日成为光明道术士,斩杀怪物,驱散黑暗,还这世间一派清明。”
云空道主听了,竟热泪盈眶,激动道:“好!好!好丫头!从今日起,你便是灵台宫学子。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以什么身份来到灵台宫,灵台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鹿饮溪再也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
她抬手狠狠抹掉眼泪,转身走向观众席,停在姜沫儿面前。
“把女王珠还给我!”鹿饮溪伸出手掌,盯着她冷道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姜沫儿,姜沫儿神色变了变,一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裙布。
“姜沫儿,若你不想被我拽入黑暗道的话,现在!立刻!马上还给我!”
姜沫儿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囊,递到鹿饮溪手心。鹿饮溪掏出女王珠,见它完好无缺,只是多了一层金丝缠绕包裹,心底松一口气。
她低头小心翼翼地戴上女王珠,心里顿时安定许多。
就算她已没有灵力,召唤不了女王珠,但女王珠见证了她与赫连天那些少得可怜的交汇相遇,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她轻柔地抚摸女王珠,那些缠绕的金线虽然衬得女王珠更为精致漂亮,但由于赫连玉对她的折磨,叫她对金线生出一股浓浓的排斥与压抑,彷佛它是编织的一座牢笼,将女王珠禁锢,就如同禁锢她一样。
只是眼下情形紧迫,待今日事了,她要把这些金线全都拆掉,拆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看向云空道主,问道:“我该怎么做?”
云空道主看一眼赫连玉,赫连玉道:“我带你上去吧。”
其实,没人知道寂无名为何点名要鹿饮溪来。云道主也很茫然,但寂无名显然是个男人,一个男人非要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女人,无非就是情爱色欲。
鹿饮溪被赫连玉带着,纵身一跃,飞上高台。
“寂无名!”赫连玉朝那黑影高喊一声,“你要的人,她来了!”
那黑影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鹿饮溪抬眼远远望着这位传说中的黑暗道主,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灵台宫学子鹿饮溪,前来应战!”
一道黑雾从那黑影身上溢出,铺展开来,一直蔓延到鹿饮溪脚下,就好像一道黑色地毯。
鹿饮溪抬脚迈出一步,却被赫连玉拽住手腕。她疑惑不解地扭过头,赫连玉欲言又止,如冰似雪的双瞳里有几分不舍遗憾,最终还是放开手,柔声道:“小心。”
鹿饮溪微微颔首,抽回手,踩着黑雾,一步步朝寂无名走去。
她的步伐缓慢却坚定,背影独孤却并不无助。
她从一个个光明道的术士们眼前路过,将光明留在背后,走向未知的黑暗。
恐惧、紧张、忐忑不安,随着她与寂无名之间距离的拉进,逐渐消失,她竟生出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新奇、期待、甚至还有一丝丝莫名的兴奋与紧张。
黑暗道又如何?光明道既然有龌龊见不得光的事,那黑暗道也不见得全都是污秽。
只要她还存在这世上,她就不会放弃!
一念心起,鹿饮溪的脚步越来越快,步伐越来越坚定,离寂无名也越来越近。
在她就要走到寂无名身边时,浓浓黑雾里,缓缓伸出一只手,苍白消瘦得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