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出现于戈壁洞穴中的数个白骨坑,此行并未查出来龙去脉,只能由鬼族残暴与洞穴内无故生出的鬼火,将此定性为鬼族当年屠戮大熙生黎。
众长老听后,面色沉重。曹家主蹙眉,但语气中还存有些微不可察的庆幸:“欲仁,岭北十一州如今收归朝廷,待内阁会议后,终是由曹氏李氏子弟接管,到时为父自有打算……此行,你办得很好。来日若再次出关,也需你代表曹氏,扫清陈氏余孽。”
“欲仁明白。”曹栎俯首道。
“只是……听闻如今,京城内不太安生。”曹家主似是为曹栎考量,语重心长道,“近段时日便不要离开曹府了,在府内好生歇息……”
曹栎垂着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
果然,曹家主的下一句还是:“剑术与修为莫要落下了,后年世家大会,也该为曹氏争个‘天下第一’的头衔了……”
“到时,便谁也不会为难你了。”
……
是吗?
曹栎虽是顺服姿态,
心下,却对曹家主这句话尽是质疑。
做了“天下第一”,
就可保自己高枕无忧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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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议至深夜,堂中众人才各自回院。
不出所料,他们请曹栎稍作歇息,只是嘴上说的客套话。
不等天明,他又由守卫“拥护”着,悄无声息地被软禁于万顷苑内。这种时候,下人们都再不能经过院外青石板路,稍走近些,就会被守卫驱走。
而且有两月前,他趁夜色离府,接李希胤回曹府之事,如今,守卫看管森严更甚。
高墙之内,曹栎或翻看那些落下了一段日子的功课,或自顾与院中一片空无练剑过招。
曹越这个曹二公子尚有两个贴心家仆相伴左右,曹栎身边却无人伺候。
他当然知道,是谁忌惮他与旁人交心。
所以,谁也不知道曹栎身边,还有尹召这么一个人。
但这几日,尹召是不会入曹府了。
曹栎知道,曹氏暗中派出的族人有人无法归还,众长老必定对他起疑。
他还需度过此风波后,再做打算。
熬吧,反正曹府内长夜漫漫,由高墙围困……
他也熬了二十四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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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后,京城内热闹非凡。
外,在陈扶岚元帅的镇守下,鬼族不敢越过北岭;内,领旨出关的三位大人带着贪官污吏的头颅归来,岭北十一州将重回安定。
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起的风流逸事也少了,转而被一众捷报所取代。
……
北岭居内。
院墙角,又垒起了小山一般高的空酒坛子。
李希胤裹好衣物,坐于摇椅上烤火,阖上双眼,于温煦曦光中轻轻晃动椅身。
却听门锁落下声乍起。
他没有任何动作,依旧闭眼静静晃着身子。
来人也定是看见了那一堆酒坛,走上前后无奈一笑:“李二公子,你不是说你要戒酒吗?”
李希胤平静道:“我何时说过?”
“身子抱恙却不吃药,你可别学正敬帝的做派,他久病不出,还得本王替他统领政务。”罗澂说着,将一沓沉甸甸的药包放于他身侧。
李希胤抬眼道:“王爷怎知我吃的什么药。”
罗澂面上挂着一丝笑意:“本王关心李二公子,自然会知道。”
李希胤缓缓从摇椅上坐起,坦诚道:“生来就有的毛病,怎么治。”
罗澂叹道,也不知是不是玩笑话:“那快死的时候告诉本王,续…也给你续半条命。”
李希胤默然,站起身来与罗澂相对。
归京后,李希胤时常裹着藏青色裘衣,由衣物相衬,整个人都随此深沉不少,确实与过去做了两年寻春楼戏子的“李亭序”不同。
罗澂:“过几日会在曹府举办庆功宴,虽是他们三人出关,你做的并不比他们少,当日不妨与本王一道入宴?”
李希胤谢绝道:“我若是去了,曹氏还有得安生吗?”
罗澂佯笑:“本王还是头一回听你说,盼着曹氏安生。”
李希胤晏然道:“在西北时,曹欲仁杀了几个暗中出关的曹氏族人,连落珠剑都生了裂隙。”
“若要不安生,只怕王爷另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