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不是很大，最多容纳四个人的那种。

沈燕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擦手，然后缓缓坐下。沈静怡则安静地坐到她的对面。

“尝尝吧，奶奶和我说你最喜欢吃鱼香肉丝了。”沈燕温柔地说着，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在自己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放进沈静怡的碗中。

沈静怡夹了一口放进嘴里，说道：“谢谢妈妈。”

“你今天去了辅导班，觉得管用没有？”沈燕关切地问。

“老师讲得挺好的。”沈静怡答。

“朋友呢？和别人说话没有？”沈燕继续追问。

“说了……”沈静怡的声音有些微弱，这当然是假的。

她的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妈妈坦白。

“那就好了，你得改改你那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性子，多和别人说说话，到了高中之后可不能和别人闹别扭了，知道了吗？”沈燕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知道了。”沈静怡埋着头，眼中划过一丝受伤。

“以后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了。”沈燕看她没有抬头，只以为她饿了，想赶紧吃饭，于是就没再说了。

沈静怡的胃口向来不算大，吃了一碗米饭就感觉饱了。

她刚想起身，就听到妈妈说道：“对了，你准备一下，奶奶生病住院了，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什么？”奶奶生病了？沈静怡走路的动作瞬间顿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划过紧张。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妈妈。

“老毛病了，心口痛，今天你姑姑带着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妈妈的语气中也满是担忧。

沈静怡默默地点头，像是失了魂一样缓缓走回房间。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昔的画面，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小学就建在村子里，但是奶奶还是拖着不方便的腿脚日复一日地来接送她。每次她在学校门口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来接送而感到伤心时，一看到奶奶那熟悉的身影，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之后她们会一起手牵手走回家，在路上会兴致勃勃地讨论回家吃什么，有时候，奶奶还会主动给她买学校门口的糖葫芦。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她们已经相伴十一年了啊。

沈静怡的心里感慨万千，她轻轻地拿出抽屉里的照片，轻轻地抚摸着她。

这是她软磨硬泡求着奶奶拍的，虽然在拍之前奶奶坚决拒不答应，但是拍出来的照片里，奶奶却是满眼慈爱地望着自己。

*

沈静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打开房门，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的眼睛一阵酸涩，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病房里，白色的床单映衬着一位瘦弱的老太太。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

她的头发稀疏而花白，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枯草。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出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身体轮廓。

看到沈静怡进来，她虚弱地喊道：“静静……”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

沈静怡快步走到床边，缓缓蹲下来，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奶奶。”

“在这里开不开心啊？”她的声音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有力，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哎呀，有什么开不开心的，人家是她妈，还能虐待她不成？”站在旁边的是她的姑姑，她一脸不满地说道。

姑姑一直看不惯沈燕把沈静怡交给奶奶养，觉得沈燕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你们说的都不算，我要听静静说。”奶奶固执地坚持着。

沈静怡握着她那冰凉的手紧了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开心啊，我可开心啦。”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接连说了两遍，仿佛这句话是她心中最大的安慰。

她的眼皮一直向下耷拉着，却强打着精神看着沈静怡，她浑浊的眼睛里已经几乎看不清人影，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她在仔细地看着沈静怡，仿佛要把孙女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

沈燕看着母亲和女儿，心中满是愧疚，她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工作稳定了，我会照顾好静怡的。”

“探病时间到了，家属都出去吧！”医生出来赶人了。

“哎呀，我们还没待几分钟呢！”姑姑不满地抱怨着，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不行，你们在这里会耽误病人休息，赶紧出去吧。”医生耐心地劝说道。

“行吧，我们改天再来。”沈燕无奈地妥协了。

她转过头，看着还蹲着的沈静怡，伸手把她扶起来，“走吧。”

沈静怡缓缓站起身，身子转了过来，可眼睛却依然紧紧地看着床上的老人，目光中充满了眷恋和担忧。

沈燕轻轻地扯了扯沈静怡，再次说道：“走吧。”

沈静怡不得已将头转过去，却在这时听到了那苍老的声音：“静静，要开心，不要想太多。”

“知道了，奶奶，我会再来看你的。”沈静怡急忙回头说道。

沈燕搂着沈静怡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们会再来的，奶奶也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好吗？”

“嗯。”沈静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