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不晕的,从根源解决。
闻言,裴之彻终于没有再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只是好不容易清静片刻,便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长木棍。
他脸上扬起笑,似讨饶,也似捉弄,将那木棍递到她手上,食指点在头顶,语气轻松:“那请打吧。”
素朝一时语噎,握着这根长木棍的手松了又紧,看他大大方方准备挨一棍的姿态,心情颇为复杂。
这妖危不危险,她无法确定,但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是真的!
她手心窜起一道真火,顷刻间将手里的木棍烧了个干净。
一旁悠哉打盹的两只云雪雀鸟见状,整只鸟哆嗦起来,寒毛直竖,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动不敢动。
素朝挥了挥手,收回那道真火,颇有杀鸡儆猴的意味,对着裴之彻一字一句道:“闭嘴,明白吗?”
“仙子宁可烧了这棍子,也不肯打晕小妖,我心中甚至感动。”裴之彻像是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装糊涂道,“等到了承渊山,仙子赏脸进去坐坐,喝个茶如何?”
他的腔调十分做作,就是故意给她难受,听来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素朝忍着不耐烦,摇头拒绝:“这事实在不必,阁下的心意给到就成,我赶着回去复命。”
“欸,卿心似铁,小妖我又能如何——”他喟叹一声,遗憾道。
素朝懒得附和他这拿腔拿调的模样,暗想自己绝对是出门没问清自己今日的运势,才会在下界碰上一个如此难缠的妖。
她长记性了,等回天界,再也不可能揽下这种烦心的差事,让星君自己去愁吧!再勤勤恳恳做事,也会被突然杀出来的拦路虎给搅得头痛。
就差送他回家这一件事,她这回下界之行就算圆满告一段落,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素朝瞧着面前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堪堪松了口气,驾云落在山脚的石碑前。
石碑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承渊”。
事情总算可以结束了,思及此,素朝原本郁闷的心情也不免舒缓许多,她淡淡笑道:“承渊山到了,既然是妖族的地盘,小仙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阁下多多保重!”
她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般揪起两只雀鸟就准备纵身而去。
可还没等她行动,半空骤然亮起一道阵法,将整座承渊山笼罩起来。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嘛?素朝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人。
裴之彻慢悠悠道:“仙子急什么?本座的承渊山,哪里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
阵法开启的那一瞬,紧接着有两队人马也出现在石碑附近,为首的是两位样貌清秀的少年,眉眼间有些相似。
先开口的那位少年显得大大咧咧,指着一脸警惕的素朝,不解问:“十哥,你怎么绑了个上界的人回来?咱也不吃神仙肉啊,麻烦,肯定是个麻烦。”
而后,另一位少年则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回:“十哥,你昨日吩咐要收拾好的偏殿已经打扫干净了。”
裴之彻点了点,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眼前的素朝身上,饶有兴致地观察她脸上变化的神色。
他身上那件粗麻布的衣裳缓缓变化,换成一件宽袖的玄色长袍,织金刺绣,袖底的龙爪张扬。
“绑什么绑?这可是本座特意请回来的贵客,是我承渊山的座上宾。”裴之彻好整以暇道,“您以为呢?”
素朝从方才结界升起那一刻便对眼前这人的修为有了一个大致的估判,原来不是妖力微薄几不可查,而是她修为不如他,看不真切。
她往后退了半步,将两只雀鸟藏进袖中,抬手拔过发间的一根簪子,银簪落在手中,眨眼便成了一柄三尺长的细剑。
硬闯试试吧。
裴之彻眼底笑意更甚,他迈着悠闲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
剑锋横在眼前,他不躲不避,赤手攥住,卸去护体妖力后,手掌顷刻见血。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有什么人想要上前,却被裴之彻抬手制止。
他握住这剑尖,抵在自己胸口,慢条斯理道:“这结界乃是以我的妖力维持,仙子只要重伤于我,这结界自然消弭——您要刺下来吗?素朝仙子。”
素朝咬牙盯着他,从他眼底看不到一丝惧怕的情绪,只有轻挑而肆无忌惮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她喘着气,手心全是汗,剑刃上的血映入眼帘,耳膜似乎鼓起一阵风来,什么都听不见。
只剩下那滴缀在剑刃上的血珠,她看着这滴血滴落,分明没什么声音,却好似那滴血直直砸在心口,如同无声的一阵轰鸣。
僵持许久,素朝皱着眉抽回长剑,却并未放下心来,转而以一种敌视的眼神看向他。
她的确刺不下去,自己其实很怕血,上不了战场,才会从战部调离,去司命府做个闲适的小仙。
更何况,一剑刺进去就一定能逃走吗?眼前这只妖太过神秘,还有这些手下,她一个人绝对逃不出去。
她冷静下来,问:“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裴之彻神情自若道,“只是想请仙子在我承渊山游玩几日。”
“仅此而已?”
裴之彻笑而不语,只是恭敬地朝她俯身行了个礼:“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