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要拿什么胶来糊紧，才不会继续翘着角。

还没等她动手，裴之彻人便来了。

想起昨日的饴糖被他缴了去，总觉得他看这花灯一样不顺眼，便将灯往桌案底下藏，随手拿过一张宣纸，装做认真练字的模样。

手忙脚乱之下，砚台翻倒，墨水撒了一桌，连手上也沾了好多，她拧起眉来，如临大敌，手都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

裴之彻迈步走近，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开。

他吩咐绾春去打一盆水来，而后便带着她绕过屏风，在榻上坐下，拧干巾帕替她擦手。

程素朝看着他认真而小心的动作，完全理解不了，直接将手泡进水里，自食其力地洗干净，等他擦，要擦到猴年马月？

裴之彻见状，神情郁闷地坐下，将帕子搁在一旁，沉默起来。

她一边洗着手，一边抬眼看他准备问问他昨日那酒中的药是怎样一回事，便看见了他脖子的痕迹。

程素朝动作顿住，刻意压低声音，羞恼道：“我不是让你遮一遮么？”

他这遮了个鬼啊，是不是还故意搓红了，昨日哪有那么明显？！

“哦。”裴之彻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语气惊讶而显摆道，“奴忘记了——这下完了，不仅陛下瞧见了，沈大人啊，朝会上的泰半官员啊，都瞧见了，这该怎么办是好啊。”

绝对是故意的。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同他道：“裴之彻，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脸皮啊，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么？”

过不了多久，太御府掌印大监的风|流韵事就要传遍整个都城。

裴之彻不置可否，笑眯眯地瞧了她一阵，才稍稍将衣领往上拉了拉，权当遮过了。

他慢吞吞道：“给娘娘带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程素朝挑眉，不太认可他口中的“好消息”一说。

他往下说道：“听闻岁末之际，陆大将军将携家眷回京述职，娘娘的那位顾小姐也会一道回来。”

“真的？！”闻言，她有些意外，期待万分地看着他。

裴之彻点了点头，擦干她的手，前前后后看过一遍，确认没有墨渍后才收回视线，捏在手里揉她的手指，淡淡道：“而且那时城中会有灯会，全城张灯结彩，说不准娘娘可以趁机溜出去玩一玩。不过——”

她被他勾起兴趣，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花心思让娘娘出宫，那会儿的城中巡逻守备定然要加强些，这处理起来可是相当烦心的。”裴之彻倾身笑着，意有所指，“奴先向娘娘讨个赏，如何？”

“要什么赏？”她宫中的东西不是谢煜搬过来的，就是裴之彻找来的，还能赏什么给他？

“哦？娘娘昨日答应的事，今日便要赖账了，欸，奴实在委屈。”裴之彻牵过她的手，眉目含情，唇瓣一张一合地看着她。

程素朝被他拉着在他身侧坐下，听完他的这句话，想起昨日的事不由得耳热，有些无奈地看向他。

这家伙是不是上瘾了？不是说自己是太监么……

但亲过一次和很多次有什么区别？没有。

她果断出卖了昨日的自己，这笔买卖还不划算？这破皇宫她呆够了，一定要溜出宫去找芳菲玩！

程素朝出声：“掌印大人低低头，本宫够不到。”

裴之彻闻言照办，微微俯下|身子，抬眸盯着她看。

她淡淡笑着，倾身过来时却在中途直起身，在他的额间轻啄了口，一触即分，而后抢先道：“每日只此一次，掌印大人不可得寸进尺。”

他眨眨眼，有些意外落在眉心的温热触感。看她转眼便坐了回去，分明没有吻到唇上，但心底也没有什么失落，似乎还不错。

裴之彻顺着她的话，加了个条件，一副相当勉为其难的语气：“也不是不行吧，那明日便换着奴来，娘娘可是不许反悔的。”

“……”程素朝没有直接应下，沉思片刻，才缓缓回，“好、好吧，但掌印大人可要说话算数，腊月二十到元宵，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本宫都要出宫游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裴之彻愣了愣，似乎清楚了她的打算，气笑道：“奴什么时候说了每日都让娘娘出宫？”

“哦，原来不是吗？”程素朝拍开他的手，唉声叹气道，“那这交易也太亏了，本宫要将宫门锁起来，大人去睡太御府的冷铺吧。”

“娘娘以退为进，倒是学会敲奴竹杠了？”

她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跟掌印学的。大人想要有所得，必然要有所舍，让本宫高兴高兴有何不可？”

“嗯哼。”裴之彻见她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俯身将脑袋压在她肩窝处，“娘娘如此说的话，奴便吃亏这一回罢。”

“吃亏？哪里吃亏了？掌印大人乐在其中，居然还说什么吃亏。大不了这交易就此作罢，本宫待在宫中也无不可。”程素朝抬手去推他，随随便便就黏上来，她同意了吗？

裴之彻笑着，鼻尖蹭在她的耳廓上，惬意万分道：“好好好，是奴占了大便宜，求娘娘饶过奴这一回。”

程素朝闻言，得逞似的笑起来，一边偏头躲过他的动作，一边小声嘀咕起来：“早知道这么容易松口，就该多提些要求……”

“什么？”

“啊，什么也没有，掌印大人什么也没有听到。”她连忙闭嘴，摇头否认。

好久都没有出宫了，也不知道宫外什么样子，岁末快些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