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而已,她可以。
如今正是春日的早晨,阳光倒也不算刺眼,哪怕跑了第一圈她就浑身冒汗,还是坚持走完了最后的那半圈。
程素朝累得瘫在躺椅上,完全不想起来。
裴之彻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为所动,径直拉起她:“还没到娘娘休息的时间。”
“还、还要跑?”程素朝疯狂抬摇头,整个人抗拒起来,不必说明日一觉睡醒她必然感到腰酸背痛,腿都是麻的。
“不用跑。”他态度强硬地拉着她走,不给她反悔的余地。
她半信半疑地跟着他,等一条腿被架在木架子上时,她内心的抵触达到了顶点。
裴之彻让她站直,再整个人压下去,可这正压腿的柔韧度对她要求太高了,完全做不到。
见状,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评价了句:“看起来娘娘不是练武的好料子。”
“我是十六,不是六岁,这些早就定型了,你不能强求啊。”程素朝欲哭无泪,求他放过自己的这条腿,千万别好不容易养好伤,又被拉伤了韧带。
“问题不大,刻苦些,自然能有所成。”裴之彻却不放过她,让她尽力试,实在痛就缓缓,没必要全部压下去,能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
程素朝转而朝绾春哭诉,大喊道:“绾春,你快救我!”
绾春却为她高兴,在一旁帮她打气:“娘娘,大人难得认真,一定能将你教成才的!”
裴之彻偶尔不在宫中时,这监督的人就会换成小皇帝,其实谢煜就只是趁裴之彻人不在,过来看看她,但总会非常自然地担任起监督的职责,要她不能松懈。
每每在她叫苦连天之时,都只是笑着安抚她的情绪:“阿姐,虽说裴掌印确实严苛了些,但这也是为您好,我也会陪着阿姐一起练的!”
于是,后面的这大半年来,宫中时常能听见太后娘娘的哀嚎,当然,一点用都没有。
裴之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什么都不为所动,只会默默给她加难度,到后面还让她学了骑射,总之她能学的,他都教了一遍。至于能会多少,就看她自己的领悟了。
程素朝揉着自己受罪的手臂,问他:“这么些天过去,我能一拳打十个刺客么?”
“不能。”裴之彻摇了摇头,十分果断道,“但对付一般的酒囊饭袋,还是可以的。”
她沮丧道:“那这跟付出完全构不成正比啊!我不干了。”
她之前也能靠巧劲教训那些地痞无赖,这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吗?唯一有用的,就是她现如今会骑马了。
“正比?”裴之彻皱了皱眉,虽然听不懂她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什么意思,认真地问她,“真不干了?那便可以结束了,奴又没有逼着娘娘。”
见他居然真的起身离开,程素朝连忙拉着他:“诶诶诶,你真走了?我说笑的。”
裴之彻停下,回身解释:“奴要去南郡查个案子,没个把月回不来。”
南郡,与临章郡、淮安郡、越禹郡合称为江南四郡。
“你要南下去查案子?那……”那她是不是可以偷懒了?
他接着道:“谢副将前些日子便已回京,御龙卫本就是娘娘手底下的人,左右奴的一身武艺也是恩师所教,娘娘可唤谢副将前来。”
谢副将,指的就是御龙卫指挥使谢如风,也曾是凌霄军的副将。凌霄军是一支只受命于景王的精锐部队,凡所出征之战,皆是无往不利。谢如风此回离开都城,也是因景王所托。
能手握兵权的亲王,绝对身受帝王倚重,宁德帝虽与宁亲王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与景王的关系才最为亲密,若不是出了逼死王妃的那件事,如今谢煜两面受敌,景王不会隔岸观火。
而谢如风为景王旧部,却执掌上十二卫之首的御龙卫,单从这一角度来看,就能明白宁德帝对景王的信任。
至于裴之彻哪怕将上十二卫挨个换成亲信,却没有动御龙卫,或许也是因为这曾经的传授之恩吧?
可裴之彻不但不避着,还点名让她去接触谢如风,这用意……
见她陷入沉思,眼底满是不解,裴之彻扬声问她:“娘娘,奴将这御龙卫的兵权奉上,您可敢接下一二?”
她蓦然抬眼,眼中的震惊难以掩盖。
就算御龙令在她手上,她依旧起不了什么风浪,不过能仗着自己手握御龙令偶尔虚张声势一下,给自己莽来莽去找个底气。
可他却说要将这兵权奉上,有他这句话,如此她便可以无所顾忌地调派御龙卫为自己所用,与谢如风接触。
唯有对自己权力绝对自信的人,才敢将其分享出来。
“只有手握实权,旁人才不敢小瞧了娘娘,亦会心生忌惮,臣相信娘娘有这个实力。往后,也可胆大些,从始至终,娘娘便在奴之上,何必要怕?”
“三月上巳节,乃为娘娘的诞辰,奴身在南郡赶不及归来,便先以此充当贺礼,娘娘莫要嫌弃才是。”裴之彻在她身前行下一礼,眉眼含笑,淡淡道,“愿娘娘朝暮如初,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