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八,金城。
张宅,书房。
巳时。
天气阴晦。
卫昕正在看着御史台的案卷。
宇文泰下了朝,来到书房。
“你怎么起这么早?”宇文泰问道。
“你回来了。”卫昕笑脸相迎,“我想着过几日我就要去御史台报道,再怎么样,不能丢穆国公的面子呀。”
婢女芸香递过热水,宇文泰洗了手,摸了会汤婆子。
“云舒,你去御史台任职,恐怕要耽搁些日子。”宇文泰喝着茶。
“怎么?”卫昕敛起笑意,“有难处吗?”
“最近流言蜚语,对你很是不利。”宇文泰面露难色,“我看还是先缓几日吧。”
“还没用早点吧?”卫昕问道,“我让厨房弄了些。”
婢女们上了胡饼,煎饺,两碗牛肉汤面等。
“流言?”卫昕吃着饺子,“是说我去平阳侯家当歌女,还是说我在敦州实行田亩户调式制度?”
“不止。”宇文泰喝着汤,“你与陈理关系匪浅,有些大臣拿这事作文章。”
“哼。”卫昕不以为然,“我的心,日月可鉴。逾明,你相信这些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宇文泰说,“陈理一厢情愿。你与他的事情,校事府事无巨细都报与我知,你对他绝无半点男女私情。但是,陈理身死,且戚代松自戕。现在你我婚配,有些人中伤你,就是中伤我。”
“你我夫妻,互为一体。”卫昕说,“流言总有出处,还是查查吧。”
“嗯。这事我会查清楚的。”宇文泰说,“你在敦州的照身贴,以及吏部牒文,已经送回来了。至于御史台的位置,我们各退一步,我先让你做御史台主簿,任职两个月后,就是从六品知弹侍御史。你看?”
“好。”卫昕吃着饺子。
“梁怡过几日会回穆国公府,母亲的意思是让你们见个面。”宇文泰说,“她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应该的。再怎么说,她是宇文家的夫人。”卫昕点头。
“我与她的婚约是名存实亡。等平定各方势力,我就休了她,再遣送回建城梁家。”宇文泰正色说道,“至于那个周画扇,是韩王送她来监视我的。如今韩王去世,这个当口,不好把人遣送回去,还是先在那搁着吧。你意下如何?”
“既然你提及此事,我就多说两句。”卫昕说,“梁家的田地,从她的祖父沛国公,父亲太中大夫,土地应该超过6000亩。但是,梁家言不由衷,这土地交又不会彻底。这万一,梁家再弄出什么事端,连累你的田亩政策,怎么好呢?”
宇文泰不动声色地吃着面。
“云舒,你是怀疑流言是从梁家传出来的?”宇文泰问道。
“逾明。”卫昕眼神妩媚,“我从来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嗯。”宇文泰温柔说道,“你怀疑的不无道理,倒是给我点了方向。”
卫昕温柔地笑。
未时。
建城,梁家。
梁怡房间。
梁怡一袭紫蒲色彩绣百合云锦棉袍,梳着普通发髻。
梁怡的母亲任夫人走进来。
“母亲。”梁怡行礼如仪。
“起来吧。”任夫人说道。
两人坐在床榻边聊天。
“照枝,你与母亲说,逾明是不是没和你同房?”任夫人问道。
梁怡羞愧地低下头。
“那么金城的传言,说逾明一直在张宅办公,就算回到穆国公府,也不进你的房间。”任夫人说道,“是真的?”
“是真的。”梁怡流着眼泪,“张依回来了,逾明在平城与她举行婚仪,还拜了宗庙。这是承认她的。”
“你与她平起平坐。”任夫人说道,“你不比她差的。”
“母亲,这金城的流言是你放的?”梁怡问道。
“自然。”任夫人眼神流转,“宇文泰在金城实施的田亩政策,要我们交1500亩地,他是真的失心疯!连你父亲的丧事,他也不过来送送。”
“母亲,逾明脱不开身。他自从成为穆国公,他政务颇多。”梁怡耐心说道,“他在金城实行田亩政策,是为了打仗。先前我也是不太理解的,与张依相比,我在政务上的确帮不上他。”
“娶妻娶贤。”任夫人说道,“你就算现在学习,很多都是跟不上的。女人,要做些自己擅长的。他是国公爷,怎么会耽溺在一个女子身上?有时候,适当放放架子,与舒夫人搞好关系,还有丁夫人。”
“丁妠那个女子,喜欢张依多一些。这次张依与逾明的婚事,全是她与张佳筹办的。”梁怡正色说道,“我反正是瞧不上她这样的货色,她还卖胭脂水粉,听说是张依鼓励她的。”
“照枝,不是我说你,这张依就会笼络人心,投其所好。”任夫人说道,“这个是你欠缺的,你要学学人家的为人处世。”
“是。”梁怡点头。
冬月二十四日。
巳时。
张宅,正厅。
卫昕一袭橘红色紫绣团花雨丝锦棉袍,梳着随云髻,戴着冬珠木兰纹饰耳环。
邵令姐弟前来作客。
“你回来就好。”邵令喝着茶,“国公爷在金城实行田亩式政策,快把云川累垮了。”
邵海无声地笑。
“几个月了?”卫昕瞧着邵令的肚子。
“四个月了。”邵令眼神温柔,“稚颜出去公办,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是案子多起来了?”卫昕吹着茶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