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苏文君苦笑一声,有哪个天才会随便怀疑自己?
她摁灭屏幕,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又烦躁地坐了起来,表情疲惫。
马哥还在等自己,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吧……
苏文君趿拉着拖鞋下楼,推开会议室的门。
“马哥,我来了。”
她转身想关上门,被马教练阻止:“不用关,留一条缝。”
苏文君依言照做。
拉好门后,她乖乖坐下,两手交叠放在桌上,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教练。
马教练一对上她看似安静的眼睛,就头疼得想扶额。
无它,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太懂事了,懂事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管说什么,苏文君肯定都能听进去,他没办法判断对方究竟想明白没有。
他感到无比棘手,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苍白的话:“今天的比赛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想太多,每个职业选手都会犯错。”
果不其然,听见教练的话,苏文君“嗯”了一声,说:“我知道,马哥。”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原以为教练找自己,是看出了她真正在纠结些什么,没想到跟陈木池一样。
其实也不怪他们,是自己什么也没说。
苏文君平静地跟教练对视,少顷,她移开视线,声音听起来似乎好了许多:“马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有点钻牛角尖,明天就好了。”
马教练拿不准她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继续说:“没事,这场失误还有下一场,吸取教训再接再厉。”
苏文君点头:“好。”
林若望在门外偷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眉头不自觉皱起。
怎么小苏的语气听着不像是想明白了,倒像是反过来让马哥放心。
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
那个时候他被称为“新生代第一中单”,队伍春季赛一路连胜,结果被人正反手教学,让队伍战绩添上一个鲜红的败绩。
当时他也很颓丧,怀疑自己是否担得起“第一中单”这个名头。
苏文君和自己一样,有过人的天赋,自信满满。
或许,对方也陷入了和自己一样的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么厉害,怀疑自己是否担得起“天才”之名。
又或者,更进一步,怀疑自己能不能当职业选手。
林若望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去猜测苏文君此刻的心境。
马教练说的没错,但对他们这种天才来说,没有用。
对于天才来说,最打击人的不是失败,而是自我怀疑。安慰苏文君不要因为失败而自责无济于事,此时对方最需要的是肯定,肯定她的选择、肯定她的天赋。
会议室里,两人的对话已经到了尾声。
苏文君最后露出一个微笑,让马教练以为她真的解开了心结。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也跟着笑了:“好了,快点回去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嗯。”苏文君点点头,起身打开门,忽然听见隔壁训练室传来一声动静。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垮下故作轻松的笑脸,一言不发上了楼。
换衣服、洗澡……
苏文君把手机丢在一旁,用琐碎的事情填满自己的大脑,逃避心底解不开的结。
她拿起毛巾,用力揉搓湿哒哒的头发,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指甲被热水泡过后,变得有点软,苏文君搓头发搓得心不在焉,狠狠蹭到左手指甲露出来的肉。
“嘶……!”她一把攥住自己的左手拇指,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此时,房门正好被人敲响,林若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苏,你有空吗?”
又来,又来。
苏文君实在是扛不住了,队友们一遍遍又说不到点上的关心让她疲惫至极,手指连心的疼痛更让她烦躁。
她一把把毛巾扔到门上,小声吼了一句:“没空!”
吼完后死死盯着门口,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眼红得吓人。
门外的林若望似乎被吓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苏文君以为他已经走了,红着眼走到门边捡起毛巾,低沉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我来看看你的指甲好了没有。”
一个很蹩脚的借口,蹩脚到林若望以为门内的少女会无视这个回答。
可苏文君打开了门,因为她的指甲真的很痛,林若望是唯一一个想到的人。
“没好,痛。”
她把左手张开给他看,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话,娇软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嘴唇却死死抿着,倔强得不肯泄露一丝委屈。
“让我看看。”林若望不谈二人心知肚明的话题,托住她的手,低下头查看她左手断掉的指甲。
苏文君刚洗过澡,皮肤又润又滑,泛着粉红,就连指甲也是粉的,很难看出哪儿疼。
林若望煞有介事地吹了两下,轻声问:“还痛吗?”
苏文君眼尾泛红,固执地说:“痛。”
其实痛过了就不痛了,但她不想让林若望走。
她忽然想起陈木池安慰自己时说过的话——林若望也输过。
她当然知道林若望输过,输是正常的。可林若望会怀疑自己吗?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怀疑自己成为职业选手的选择是否正确?怀疑自己是否正如自己所想,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