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莲抬手,遮挡住她的眼睛。
随后,有一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唇被吻住。
一开始轻的不能再轻,但师砚芝僵滞着身子,全身都没了知觉,等她再反应过来时,舌尖碰到了一起。
她被吓到,仿佛即将有一道厉雷要在头顶落下,她浑身发软,可还是强撑着躲开,失了魂一样,钻进被里,将头蒙住,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她连呼吸都停滞住。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错觉吗?
陆聿莲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没看到。
可唇齿舌尖的触觉不会骗人。
她脑袋里轰隆作响,思绪杂乱。
这时,陆聿莲忽然出声:“这就是我搬走的原因,砚芝你明白了吗?”
起初只想靠近一步,可一旦靠近之后,就想再亲近一些。
师砚芝躲在被子里。
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她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亲吻原来是这样的…
陆聿莲的声音又响起:“你还想我留下吗?”
她不知如何回应。
正好元芙端着热水进来,为她解了围。
元芙说:“大人,女君好些了吗?”
陆聿莲可能也拿不定说法,“唔,也许。”
元芙不解。
什么叫也许?
眼见着师砚芝不打算从被子里出来了,陆聿莲只好先行离开。
房中只剩下元芙,师砚芝耳朵动了动,小心翼翼拿开被子。
元芙拿着冒热气的面巾过来,看到她的脸时,惊诧出声:“女君,你的脸?”
师砚芝懵然,摸上脸颊,“我的脸怎么了?”
元芙赶紧凑近查看:“好红啊,不会起疹子了吧?”
她急忙去辨认。
并没疹子,只是透红,真正的红透。
刚喝了一碗药而已,为何会有这种症状。
师砚芝被她看的更心虚,拿过面巾蒙住脸,“可能、可能是刚刚在外面冻着了。”
元芙纳闷:“冻着了?可您刚睡醒…”
师砚芝嗫嚅半晌,再找不到借口,只好取下面巾,转而去托着元芙的手,恳求道:“元芙,不能再问了,我不说。”
元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憨态的模样,笑出了声:“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看来我们女君有秘密了。”
外面,陆聿莲悄悄站在窗边,这一幕尽收眼底。
昱京的夜晚总是这么安静,这一刻,她什么都听不见,心里的灯被人点燃了。
画珠在身后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身,走离几步,行至石榴树下。
画珠跟过来,说道:“今日是宋回骗了女君,女君事先不知颜夕斋也在雨丝楼。”
陆聿莲微讶:“为何说这个?”
画珠为难:“以前您说过,不喜欢懦弱的人。可女君不弱,她经过法场的事还能活下来,每天不曾愁眉苦脸,看了图册之后还会自己动手画。大人,别怪她。”
陆聿莲笑了,“画珠,我不会。”
画珠听她保证了,便放下心:“那今日的事,您如何反击?”
陆聿莲道:“那就先封了宋回那几家铺子吧,卖什么墨锭,她这样品性模糊的人,沾上香墨一类,简直是误人前程,不吉。”
画珠虽然没理解这之间的联系,但只要有打算就行。
颜夕斋今晚的举动太过分。好在师砚芝坚强,换个心里脆弱的人,能被吓死。
可她还有一事不明,迟疑片刻还是问出来:“大人,您和女君认识也没几年……”
陆聿莲看了她一眼:“谁说没几年?”
画珠震惊:“啊?”
陆聿莲并没有多说的打算,朝她摆摆手:“换值守去吧。”
画珠一向负责,听见这话也不纠结,转身去了外院。
陆聿莲独守着这棵石榴树,朝屋内看去。
的确很久了。
她们认识有十来年吧。
陆家是落魄贵族,后来改朝换代,功勋也尽数没了,母亲带她四处经商,受足了冷眼,她还不到十岁时,就知道该另寻出路。
某次经过曲岭时,碰上了长公主。
她与母亲都知道那是贵人,不能冲撞,所以与其余商队一起落在后面,很守规矩。
但途经沙漠时,还是出了事。
那些匪徒都是死士所扮,要杀的人是长公主。
因为当今圣上还有个弟弟,当初内乱时,争斗漩涡里也只有她们两人。
随着摄政王和司芸睿聚在皇女的营帐,长公主也开始表态。
圣上登基一事,长公主也出了力。
皇弟怀恨在心,逃离昱京后,不知从何处得知长公主会路过曲岭,竟然派那么多死士过来。
商队难以幸免,一夜之间,死了大半。
她和母亲以为再无生机,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了。
但就在天快亮时,有另外一队人马赶来,为首的姑娘蒙着脸,轻功一绝,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有那么一刻,陆聿莲很想相信,这世上有剑仙。
局势逆转,长公主占了上风。
可不知怎么,那个很厉害的姑娘不动声色地过来,给她们指路,声音其实很青涩,估计也才十几岁。
“一直走,别停下。”
于是陆聿莲从家道中落的小孩变成当朝丞相,这一路从来没停下过。
她听了那个姑娘的话,一直走,没停下,所以有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