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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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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孟书明?”孟书韵摇摇头,“当然不会了,我跟他走干嘛,我们又不熟。”她凉凉地道:“慎言,我可就是因为这个和黎恪吵架的。”

连梓篸吓得立马捂住了嘴。

孟书韵敲敲他的脑袋瓜子:“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放心吧,会跟你们去漠北的。”

连梓篸听了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傻笑两声道:“我不多说我不多说。”

他说完,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觉得恪阿兄也不想让你走。”

“我知道。”孟书韵笑眯眯虎摸他一把,“你该洗头了。”

可能是天然呆的本能,连梓篸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知道进退,不然这么个初中大小的男孩无父无母也没法一个人挺上一个月才遭了张二盐的难。

就像是这小孩知道她更好亲近,黎恪那家伙本来就有些面热心冷,流放后更是不近人情,但连梓篸也知道他们俩是绑定在一起的,两人不生嫌隙才是最好的。

其实黎恪也能明白她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只是……他现在没法说她想听的,她也不想听他说那些以她的名义自暴自弃的发言。

她说罢把蓑衣披在他身上,带着他就那么大喇喇出了客栈。

后者还一躲一躲地往孟书韵身后缩,生怕店小二发现他。

“说吧,你恪阿兄做了些什么?”

连梓篸还东张西望地看着来回的行人和这座小镇,冷不丁被孟书韵这么一问,惊异地看孟书韵:“阿姊怎么发现的?”

“人店小二明摆着给他行方便,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孟书韵呵呵道。

连梓篸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乐呵呵解释:“咱们刚到的那天听说这两日镇子中要办什么集会。那客栈也有个铺面想卖糕点烧酒,结果后厨准备的糕点里枸杞勿放成了生青杞,老板家五六岁的小儿误食口吐白沫被恪阿兄发现,救了回来。”

“误食青杞会口吐白沫吗?”孟书韵倒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谁知道那小儿连着什么也吃下去了,好像不止是青杞,找了大夫都没辙。”连梓篸说得双眼发亮,“结果恪阿兄一出手,诶嘿阿姊猜怎么着?”

“治好了?”孟书韵继续呵呵。

“可不,那老板当时就五体投地,还想让恪阿兄坐上宾,直到小儿好之后再走。”连梓篸摊摊手,“但这又由不了咱们。不过这毒应是解起来挺不容易的,据说老板花了重金把药铺大半药材都买了去了,快给药铺搬空了,吓得把供集会的后厨都搬到了家中。”

这么一说,孟书韵倒是想起来那日张大油骂骂咧咧回来说药铺要得钱多还是怎么,合着是给这客栈老板孩子治病没药了,临时提价啊。

“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孟书韵疑惑,“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就咱们刚来的第一天晚上。”连梓篸道,“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是这事儿闹大了对店不好,集会上的吃食出了问题,官服也要来问责。

老板求了恪阿兄保密,我当时也只是帮阿兄搬药材才恰巧听见,恪阿兄说我没必要和你提,反正没几日咱们就要走了。”

“怪不得那晚我睡得那么难受,总觉得有什么动静。”孟书韵恍然大悟。

出了这档事,估计老板忙着铺面还得看孩子,顾不上店里了,“我说这客栈里面都见不到店老板呢。”

联想到孟书明的兴奋劲儿,这两日都没什么客人也有了解释,老百姓都在等着这集会呢。

“对啊。”连梓篸说起来也是兴奋,“阿姊不知恪阿兄当时有多神气,手指捻了捻就发现了问题,大夫都解决不了的恪阿兄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小镇中的大夫水平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但是青杞吐白沫,她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孟书韵不做他想,让两人这两日能行方便好好休整下自己也乐见其成,由着他这个在她面前努力夸黎恪的劲儿点点头。

“等等阿姊,咱们这是去哪?”连梓篸叨叨了一路,才发现孟书韵不是在带着他瞎逛。

“成衣店。”孟书韵努努下巴,“进去吧。”

连梓篸这时怯了场,他这一行已经有过好几次进错地方而被打出来的经历:“我能进去吗?”

“只要银子多。”孟书韵推他进去,流放这一行吃的是温饱,住的是野林山田,连钱都花不出去多少,自己身上带着的仍旧是一般老百姓一辈子都难以赚到的银子。

他们一进去,那老板娘看着连梓篸蓑衣下的衣服便竖起了眉,孟书韵在她开口前便拿出了碎金,老板娘立时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犹豫道:“只是那官差……”

“洗个澡换身里衣便好。”孟书韵声音轻轻的,端着股架子,这种店前后院连着的都是面铺和家宅,借浴桶洗个澡也方便,“管他的官爷儿这两日可忙得很,顾不上他。”

在老板娘耳朵里听起来,和她厚实的声音比起,这女子的官话说得轻得像飘在天上的云似的,好听得她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这种贵人担保,又想想听人这两日说的有一行流人遭了狼,两个官差有一个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心下一权衡,哪管她到底是想一出是一出还是怎么地,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

“不是阿姊。”孟书韵没想到的是,反对的却是连梓篸,他连忙往后躲,“阿姊已经帮了我良多,若是再让阿姊为我破费实在不必。”

孟书韵没管他一身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差点被这少年的一身力气拽倒,他吓了一跳才乖乖地站在那里。

说实话,连梓篸没黎恪那么多的心眼,黎恪自己这一行其实都不用她在卫生上操心,但连梓篸不同,放着他不管,这少年已经是长虱子要得瘟病的程度了。

“阿连,帮你就是帮我。”孟书韵紧紧抓住他,“咱们一行还没到漠北就少了七成,谁知去了那还有何事等着,多一个自己人就是多条路。”

连梓篸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就在店里与孟书韵对峙半晌,他才哑声说:“可我真没什么用处,阿耶阿娘出事时我吓得在狱中几个晚上不敢说话,下判书时我也不过被阿娘抱着哭,活到今日也不过是阿耶一句‘好死不如赖活’。”

“我只是不求那个死,和活着是两个样子,成了官奴就没救了,阿姊。”几点氤氲滴落在蓑衣上,“阿翁以前说我是家中独苗,家中香火都在我身上,我想着的便是成家立业,不愧耶娘。”

他抬起了头,抹着灰的稚嫩面旁上都是一道一道掺了泥的泪痕:“可是阿姊,阿耶让我赖活我都不知该如何活啊!业无可立,子无可续,这案子扣死在连家头上,官奴生的孩子也是官奴,我凭何要生个连姓孩子天生为奴呢?”

压在连梓篸头上的苦痛突然像是泄洪了似的打在这个还可以被称为孩子的少年身上,他这些日子活泼乐观的外皮被他亲手撕开,露出了下面伤痕累累到已经溃烂流脓的绝望。

孟书韵慢慢松了手,连梓篸如同渐渐失了气力一半瘫坐在地上。

老板娘想过来劝阻,被孟书韵一个手势打断,她垫垫手里的碎金子,叹口气关上了店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孟书韵觉得自己也有错,没想到这孩子粗线条下的敏感,她不管店中地上的灰土,衣袍一拢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拍拍他小声哭得抽噎的脊背,一手抱着自己蜷起的双腿。

“阿、阿姊可知官奴的孩子生、生儿为奴,生女为妓。”他闷着头道。

孟书韵叹气:“知道。”

“阿姊可知官奴成日劳碌活不过四十,不过二十便会佝偻成病。”

“知道。”

“阿姊可知官奴婚配皆由官府决定,早早便要生子生奴以续劳力。”

“……我知。”孟书韵叹息,是啊,按黎恪和连梓篸的年纪到了漠北怕不是就要婚配。

不,这都不是婚配,只是拉一个女奴一晚上行事,第二日就会被拉走,等时间一长,怕是当日和自己行房的是哪一个女奴都认不出来了。

“阿姊,我不想生子。”连梓篸哭着说,“我害怕生子,我害怕害了那孩子一辈子。”

孟书韵心中一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头。

刚一触到他开线毛边的衣料,连梓篸一下便扑进了她的怀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悲戚恐惧得让人心颤,像是想把自己所有的不平和苦痛都用哭喊的方式说出来。

仅是半年以前,他也是汴京城中锦衣玉食,每日不过就是打马游街的小少年啊。

孟书韵从未在这一刻觉得那些贪官污吏罪大恶极,以前只会出现在他们谈话之间的刘秉笔是这样的罪不可赦。

人总是对亲眼见到的苦难才能惊心动魄。

黎恪又在想什么呢?

连梓篸这一哭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像是要把自己这辈子的泪都哭干了,直到最后连抽噎都变得几不可闻。

孟书韵才轻声细语地缓缓道:“阿连,要不和阿姊赌一把吧。”

连梓篸抽了两下:“什、什么?”

“和阿姊赌一把。”孟书韵重复道,引得他抬起头来看向她,就看到那双坚定到闪闪发光的杏眼,“就赌相信你恪阿兄。”

“恪阿兄?”连梓篸的双眼现出一丝迷茫。

“相信你恪阿兄可以带你业有所立、子有所续。”孟书韵不由他拒绝地道,“赌赢了你有一身荣华,赌输了你的孩子阿姊来养。”

“这、这样也行吗?”他完全被这个古怪的赌注呆住了,“可是恪阿兄又如何……?”

“所以这是一个赌。”孟书韵抓着他的手,那只纤纤素手中冒出冷汗,但那只粗糙的、骨节有些凸起的属于少年的手也并得如同从冰窖中捞出来一样,两只同样冰凉的手握在一起就没有人会觉得凉。

孟书韵接着道:“你也看到你恪阿兄那晚是怎么救客栈老板的孩子的,相信他赢面还是很大的。怎么样?要不要赌?”

连梓篸的双眼由一开始的茫然慢慢睁大:“可以的吗?”

“最坏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孟书韵觉得那只他握着的手压得她指节都在痛,但她能看到连梓篸眼中慢慢亮起的眸子。

“最坏也就是这样了。”连梓篸重复道,话语中间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明晰。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和阿姊两个人的赌。”孟书韵定定地看他,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交与他,“这是阿姊的阿兄亲手打给我的,说是阿姊此行最宝贵的东西也不为过。”

连梓篸摇摇头,“我不要阿姊这样宝贵的东西,我相信阿姊。”

“不,这是一个真正的赌,就是要有信物的。”孟书韵肯定地说,不容他的拒绝,“你现在身上没有什么信物,那你就答应阿姊一件事,未来若阿姊提出你便一定要允下。”

连梓篸咬咬牙,那声音带上了几分少年意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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