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舟!我回来啦!”
萧遥刚走到院门口就大喊,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宁儿的尖叫。
“你要吓死谁啊!!!”
……这小孩怎么又来了???
萧遥打开院门,就见薛衍舟正坐在石凳上,身前的石桌摆了好大一摞账本,宁儿就站在他身边,手上还拿了个空茶杯,衣襟上全是水痕,想来是刚刚被萧遥的喊声吓的呛了水。
萧遥心情好了几分,大剌剌走进院子,薛衍舟抬头看向她。
“回来了。”
“嗯。”萧遥手上提满了东西,只得抬起下巴指了指宁儿的方向:“这小屁孩怎么又来了?”
“你说谁是小屁孩?!你才是烦人精,跟屁虫呢!”
“哦~~”萧遥拉着长音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谁才是跟屁虫,这么一会儿功夫巴巴的跑过来好几次。”
“你!少爷!!你看她!!!”
薛衍舟没少见两人拌嘴,四年前多是两不相帮的态度,可如今……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制止宁儿:“好了宁儿,刚才跟你说的话可都记住了?快去找几位掌柜。”
“少爷……”
“去吧,明日……巳时再来取账本,顺便将铺子里的消息回禀于我。”
“……哦。”宁儿不情不愿的往外走,路过萧遥时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恶啊,少爷好不容易准许他进院子里了,还没说几句话,这烦人精就回来了!
萧遥才不在意小屁孩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走到薛衍舟身边,艰难从手上提着的东西里面分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路上看到卖这海棠糕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快尝尝。”
走到院门口的宁儿气的龇牙咧嘴。
“哼!!少爷才不喜欢吃什么海棠糕呢!!!”
薛衍舟接过海棠糕,看着萧遥脸上明显的得意神情,无奈:“好了,快去厨房放东西吧,都提在手上,不嫌重吗?”
萧遥这才嘿嘿笑了两声,大步跑到厨房安置买来的食材去了。
淘米下锅,顺便洗好了菜。
萧遥做完这些出门,就看到薛衍舟还坐在院子里翻那些账本,时不时提笔在上面勾画一两处,眉头也微微蹙着。
“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萧遥坐到薛衍舟身边,把头凑过去看。
薛衍舟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病了些时日不曾去铺子里,手下的掌柜有些疲懒,算不得大事。”
他这般神情淡淡,倒真有些主事的威风。
萧遥撑着脸看他,只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薛衍舟被她盯的手指都有些僵硬,轻咳一声:“可是有什么事?”
“嗯……”萧遥撑着脸的手指敲了敲:“还真有些事想不明白。”
“什么?”
萧遥于是说了在米铺的见闻。
“我想不明白,就算薛家与孙家并不熟悉梁州之外的佃户,可离秋收还远,为何现下就要提升米价,还要将收米的价格一并提升?”
薛衍舟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萧遥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毕竟四年前,他当时虽不像这般几乎全然接手了薛家的生意,但也时常拿些账本回来看。那会儿萧遥瞥一眼就喊头疼,还一脸不可置信的问薛衍舟怎么看得下去这些东西。
思忖片刻,薛衍舟开口,细细同她解释。
“梁州旱灾,若今年当真绝收……薛家和孙家届时只能提升米价来应对。此事往年并非没发生过,往往灾重时,整个京都的米价都会涨至三四倍不止。”
“这么多?”萧遥睁大了眼睛。
她于此事一窍不通。
薛衍舟微微点头:“商人重利,即便薛、孙两家此时便去其他州府收米,米商知道了缘由,更不能轻易将手中存粮出手,只等着灾起时再大赚一笔。往年灾起,米价涨至三四倍的时候,朝廷也会放出陈粮来平衡米价,可即便如此……仍是杯水车薪。”
萧遥突然有些同情她母皇和皇姐了。
整日里对着这样的事,怪不得天天愁眉不展。
薛衍舟轻声叹息:“所以我便想着……要不要换个法子试试。”
“换个法子,就是现在就提升米价吗?”
薛衍舟点头:“还未秋收,京都米价一直十分稳定,梁州的绝大部分佃户都是孙家管辖,大概旱灾之事还未传入京都其他米铺耳中。即使传了……散户们能做的准备无非是多在米仓中备一些米。可于散户而言,能用以买米的资金有限,仓库能装下的米也十分有限。就算把消息散出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倒不如……由仓储和资金都更为宽裕的薛、孙两家提高收售价格,虽收米价格仍略低于此时京都的米价,可这般一次性大量售出,对于散户而言仍是天大的好事,想必这会儿,京都得到消息的商户已然出京去寻货源了。”
萧遥茅塞顿开,眼睛亮了起来:“不止如此。此事若传出京都,临近州府的米商平日里苦于利润稀薄不肯前来,可现下米价暴涨,定然不会再嫌路远。这般即使梁州绝收,到秋收时也早收够了预想的数目,米价就算于往年略有波动,也不至涨到几倍的价格。”
她欣喜的看着薛衍舟,却见薛衍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他只是出神的看着手中账本,喃喃自语。
“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