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拔出刀剑围城个圈,正好把陆千景他们围在圈里。
最前头浑身金光闪闪的白面人抱着拂尘款步走来。
是个大太监。
被拦在圈外的人张着嘴好奇看他。
陆千景心道太监许是来找沈彦启,没料到太监满脸堆笑弯腰与沈彦启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直起腰板朝她走来:
“请问这位姑娘是户部左侍郎李贞李老爷家的二小姐?”
陆千景想了一会才道:“是。”
太监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嘉宁长公主请李二小姐入宫,李二小姐,请上车吧。”
他绿豆大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拂尘朝骏马一指。
陆千景望了望高大漆黑的马车,一股凉意从脚底钻到头顶,她回头去看江映,江映面色如常,和看热闹的人没什么不同,眼皮掀了掀,仿佛在说啊,真有趣啊。
江映是指望不上了,只要没人挖杜怀月墙角,他便可万事无忧。
她又用余光暼沈彦启,沈彦启给了她一个鼓励性质的笑容。
陆千景看着那抹过分灿烂的微笑,无言以对。
嘉宁长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太后皇上都宠得不行,真真切切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李云舒曾与她说过随李夫人入宫的情景,她们站在一长串命妇后面,行礼、跪拜,低声细语,想看嫔妃公主长什么样子,寻着机会抬眼,只看到珠帘后面模糊不清的面孔。
时间似是无限延长,静夜中只听得到马蹄沉闷的踏地声和铃铛发出的脆响,马车停在狭长的甬道口。
有提着宫灯的宫女在前引路。
陆千景跟着宫女往前,甬道尽头好似一团黑雾,到了一处院门前,借着月光能看到匾额上有剥落的烫金大字,只是辨不清写的是什么。
院落无声无光,陆千景暗道宫中竟也会有如此荒凉的去处,心道要糟,想问却不敢出声。
大门吱吱呀呀拉开能通一人的小缝,阴风从内里吹来,灌进袖口衣摆。
她们侧身进去,看不见的地方飘出女子咯咯的笑声。
陆千景从没听过那么阴冷的笑,她觉得自己除了幻觉,不然为什么眼前会有黑影晃动。
一股奇异的恶臭钻来。
女人白发飘萧,鬼魂一样浮到她跟前,她低头看着地上,这样的女子还不止一个。
两个、三个......六个七个,数不清的鬼魅从无光的角落爬出。
笑声迅速把人包围。
陆千景失声尖叫。
那些女人荡到进处,尖尖的下巴只剩皱巴巴一层皮包着,股杂糅着各种臭味的气息迎头喷来。
女人伸出节骨木般的手指,徐徐地向陆千景伸来,在挨到她腰间时停了一下,勾住陆千景腰间顺滑的丝带。
血红色的丝绸缠绕在女人惨白干皱的手指上,饶了几个圈。
陆千景本能朝后一躲,女人勾着丝带的手指瞬间收紧,往相反的方向用力一拉。
陆千景魂魄都要出窍,她闭上眼,再睁开,面前是女子精光闪烁的眼。
难得一瞬清醒,她竟觉得眼前女人,自己是疯了才会在一群枯柴女鬼身上品出一丝......媚态。
“别别别......你们......”她心跳骤快,两眼一翻,倒在了石砖上。
“又是个胆小的。”
陆千景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么一句,她眼睛都没睁开,心想,“换谁不害怕,有本事你去啊。”
“用水泼吧。”
别别!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双眼火辣辣灼烧一样涩痛。
宫女见她醒来把木勺放回水桶,惊喜道:“你是第一个自己醒来的。”
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屋子里的陈设并没过分华丽,与一般大户人家无异,陆千景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她此刻无心纠结这是哪里,问出来的却是。
“第一个?”
“是啊,你是第一个,之前都要我用水泼了才醒。”婢女用清水给她洗了把脸,脸上是愧疚又无助的神情。
陆千景内心无比恐惧,她恍惚记得自己是被嘉宁长公主召入宫中,她常听人说宫中贵人大多有难以言明的癖好,莫非长公主......
“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那些女人是谁?”
宫女没有要伤害她的意味,“那些女子是先帝的嫔妃,这么些年被关在冷宫里,都有点疯了。”
陆千景道:“为什么要带我去看她们。”
先帝三年前驾崩,她入京不过几个月,和这些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宫里太妃难道都要关到冷宫吗?”
凭她听来的宫廷秘闻,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宫女嗤之以鼻,“她们可不是太妃,太后娘娘还是皇后时最看不惯嫔妃得宠,里头关的那些还只是活下来的。”
陆千景面对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一切,气得无言以对,但这是在皇宫,她只能喊冤:“冤枉啊,我没勾引过皇帝。”
先帝和现在的都没有,她不能不明不白挨了这么一下。
宫女笑了:“不是勾引皇帝,李小姐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陆千景茫然无措,宫女解释道:“你与沈公子,沈公子似乎挺喜欢你的。”
陆千景略感意外,沈彦启喜欢她,这何曾说起,她光明磊落不怕人误会。
突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松快,“沈公子怎会喜欢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