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此刻意识松懈,昆澜很想动用瞳术让对方答应留下,找个话机去问强制律令的事,又觉得过于取巧。
上一次动用瞳术,不仅被看破,宗主殿也被大火付之一炬,她如今被囚在这灵泉殿中,就是因为想要取巧。
粉色羽毛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灵台之中,云止回归身体,睁开了眼。
“我还有事未处理完。”
想起沐善还在主殿候她,心疾疗愈被中断那么久,理应继续,效果又那么显著,她要去一趟宝库,挑一件礼物作为嘉奖。
昆澜的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又强颜欢笑的说你去忙正事吧,让云止有些不忍心。
“我一时半会儿陪不了你,不如这样,我解除你脚上的锁链。有些部落在夜间常常举办篝火晚会,你可以去凑个热闹。”
云止平复了昆澜体内的魔息,最后一条锁链从昆澜的右脚脱落,缩回灵泉池底。
恢复自由之身的舒畅感,所有的修为都能被调动的满足,让昆澜如临大赦,先是感激,继而惭愧的低下头。
“我……哪能被这么轻易的原谅。”
云止凝出一根红色魂丝,绑在昆澜右手上,语调轻快的说:
“以后用行动来弥补我吧。我这根魂丝很脆弱,你如果动用灵力和我的同族打架,它会断,我隔多远都能感应到,明日是我俩的结契大典,少惹事哦。”
听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少惹事”没有“不准惹事”那么严苛,云止的准线放的很低。
“嗯,我会放平心态,和她们友好共处。”听到难听的话,打架有失宗主格调,用禁言咒让对方一个月口不能言,当作小惩。
云止欣慰点头。
她走到池边,下蹲拨开池面的花瓣,照出自己红扑扑的脸和没有衣袖的浴袍。她的头发被神魂攀爬,气味也很明显。
衣衫不整,情动未消。
如果以这幅尊容去见沐善,多半会被调侃。
“我先留在殿内梳洗一番。你对魔界不熟,可以让魔宫的仆从带你游玩。”
昆澜应下这句话,起身走至门口,临别前回头交待一句:“今夜要抽时间陪我。”
见云止点头,这才放心合上殿门。
*
云止隔空取物,从寝殿取来一套崭新的白衣,挂在置衣架上,浴袍随意丢在长椅上,踏入温暖的灵泉。
为了不被属下打扰,她在灵泉殿的门和窗都设下隔绝禁制。
灵泉是流动的活水,昆澜沐浴后所留下的气息变得很淡,只有一些漂浮的花瓣还保留着零星的昆澜的气味。
那一篮花瓣和兰草,全被倒入了池中,昆澜脱下的宗主制服,挨着花篮叠放在矮几上。
灵泉殿内有好几样物件沾有昆澜的气息。气息最浓的,当属这一套釉蓝色宗主服。
云止从灵池中央游向摆放矮几的那一岸,拿起这一套衣服,埋头去闻。
有昆澜被她刺穿身体流出的血锈味,昆澜受魔息折磨的汗味,以及昆澜泪水的味道。
长椅上还有昆澜梳断的梳齿,云止用魔力把它运到眼前,握在手中细细的闻,是独属于昆澜的清雅莲香,要闻很久才能闻到。
她把梳齿摆放到衣服的领口,把带有昆澜气味的几十朵花瓣打捞上岸,沥干水分,铺在衣服上。
这些气息结合在一起,才够浓郁。
她有些生气的是,昆澜只抱了她的身体一小会儿,她的浴袍没能留下昆澜的气息。
云止潜入池水中打湿头发,清洗了一遍,拿起昆澜用过的那柄断梳,为自己梳顺头发。
这样能让昆澜的气息留在她身上。
她渴望用身体与昆澜接触。
如果没有心疾隔在她与昆澜之间,临别前她主动与昆澜抱一抱,就不像现在这么遗憾了。
“真可惜呀,你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怎么还不销毁那一柄剑呢?你留恋她的气息,她留着剑,莫非也在留恋你的气息?是留恋你死前的气息吗?”
和她一样赤*身的幻影出现在池中,接过她手中的断梳,为她梳发,池面所有花瓣都凋零成灰色,浓白的池水也变得深红一片。
云止凝出一把冰锥,朝着幻影的脖颈极速刺去。
幻影化作一团黑雾,坐在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是你心中的恐惧,你当真以为,能轻易抹杀我?”
幻影的掌心生出一团冥火,把置衣架上的四套新衣和矮几上的宗主服烧成灰烬,衣服上的花瓣被热气蒸发。
云止捂住眼睛,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象,是虚幻,不能看,不能看。
“你要用这张人族的脸和昆澜完成结契仪式吗?明晚你以本相出现,昆澜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不自然的笑着迎接?问你为何不当云止?还是吓得逃掉?”
幻影把玩着手中的的断梳,闻到有昆澜的气味,嫌恶的皱眉,用冥火把梳子烧了。
“我会提前告诉她,我要以本相与她结契。她所有的反应,我都可以接受。”
云止不再捂住眼睛,眼光似箭一样看向幻影,语气也十分坚定。
“你要是真能接受,我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呢?你的心疾本该由她来治,为什么不敢提需求呢?你是害怕她找来第二枚极乐丸,还是害怕你甘愿服下第二枚极乐丸?”
“不如不要这颗心,我可以化作你的心,替你隔绝靠近她的痛苦。况且这是一颗人族的心,当你找回自己的心,这颗心也是要扔掉的。”
幻影化作一颗跳动的红心,定在云止的胸前,说出最后一句话。
“明晚就是结契大典了,我吞噬掉这颗多余的心,你就能和她手牵着手,快乐的走完仪式的全程,多美好呀。”
云止眼神空洞的接过这颗心,嘴角泛起甜美的微笑。
“多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