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前晚在书房地上睡,染了风寒,连续烧了两天呢。”
小翠囧眉扭曲,关心问:“少爷,你的脑子没烧坏吧?”
阮茸:“......你礼貌吗?”
不对,等等!
阮茸倏然睁大眼,瞪着小翠,“你说什么?”
小翠一怔,八字眉腰部抖出波浪线:“……爷发烧了。”
阮茸:“后面那句。”
小翠眉毛快要打结:“烧了……两天……诶?少爷你脑子真的坏了吗?”
阮茸挣扎坐起来,猛地看向窗外。
天阴,乌云蔽月,不辨时辰。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面无血色,好像马上就要死般,紧张问道。
小翠看一眼博古架上的刻时仪,“刚过亥正,少爷,虽然有点晚,你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什么?”
艹!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变回猫了!
阮茸飞也似的蹦下床,脚刚触地,一股寒意袭来,鼻头一酸,脑门跟蹿了辣椒似的。
“阿嚏阿嚏阿嚏……”
“死丫头,怎么照顾少爷的!还看着呢,你是死人吗?”
赵氏手里捧着碗浓黑的药汤从屋外走进来,见宝贝儿子喷嚏打得停不下来,急得边骂丫鬟边放下药,将人拖到床上去,给儿子盖上厚被子。
小翠缩了下脑袋往后退。
“你这孩子,睡什么书房打什么地铺,早说那人命格凶,是个克……”赵氏憋住话没说下去,无力的深深叹口气。
阮茸用小翠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鼻涕。
抬起头看向江夫人,鼻头红红的,两眼泛着生理泪花,“娘,药您放着吧,我待会喝,娘您照顾我辛苦啦,都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江夫人翻了个白眼,给他细细掖被子边,“知道娘辛苦就消停点,别再三天两头拿自己的身体消遣,前头商行一大堆事要处理,这宅院里老娘还要替你操碎心,你爹个没心没肺的,从来都不知道关心儿子。”
阮茸心里一阵讽笑。
江文昊花大价钱给他儿子专门请了上京城最好的王郎中到家里调养身体,还不够关心?
他不是不关心儿子,只是不关心江茸这个草包儿子而已。
甚至阮茸觉得,如果江夫人不是身体原因 ,当年多生一个孩子,大概现在也不会把目光放在江茸身上。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江茸废物多年,是十里八乡私塾先生用来解释’烂泥扶不上墙’这个词的经典教材。
譬如江茸从小总说自己天赋异禀,加以修炼,日后必然是位得道高人,引得两老倾尽所有,好不容易给他送到天下第一仙宗太初宗招新场上去,最后测出灵根全无。
这个结果本不意外,当时有一名曾经欠下两老恩惠的修士想要帮江茸一把,让他先在太初宗做杂役弟子,结果江茸听见杂役两个字,立刻在门口撒泼打滚,说自己堂堂上京城第一贵公子,竟然敢让他当仆役,做梦!
是以大少爷的心性被检测出下下下等,太初宗当场把人给驱赶出境,并令他终生不得踏入太初宗境内。
这事闹得人人都知道江氏布庄的独子是个蠢儿,这么多年过去,去布庄里买布的客人都会闲嘴几句,笑话江家后继无人,这些生意迟早要落入伙计们的手里。
尤其最近几年常有人说要把儿子过继给江家夫妇的,也有不少人说不如把女儿嫁给布庄的伙计,调笑纷纭,让江家夫妇脸面全无。
五年前江氏要教儿子学习打理布庄生意,江茸总是以要修仙为由躲避,实际日日泡在秦楼楚馆,一开始江氏还天天盯着,时不时把人抓回来,后来见烂泥真的扶不上墙,死了心放任他继续烂,只要能够娶妻生子就好,谁知道......
赵氏冷哼:“对他姐家的孩子那么上心,哼,都不知道谁是他亲儿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上赶着亲热,将来他能给你继承家业,给你养老送走,给你光宗耀祖吗?”
江夫人提到江老爷就肝火旺盛,骂得停不下嘴。
阮茸苦笑。
如果不是他现在着急到手在被子下面发抖,真的要当面夸一句江夫人神机妙算,洞察天机。
“你爹那个人哦,忒差劲.......”江夫人这些年来内外支撑起这个家,有满腹委屈要倾诉。
阮茸余光瞥见刻时仪就眼前一黑——喵嗷~竟然又过了一刻钟!
赵氏这嘴皮子是真利索,气息也强,半口气没喘。
中途阮茸好不容易插进去句嘴,“娘,您喝口水……”
“哎呀,我光顾着说差点忘记,药都快凉了,你赶紧把药喝下去。”赵氏才发现药还放在床头凳的位置,忙端到阮茸嘴唇边,就差没喂进他嘴里。
无比苦腥的味道扑鼻而来,阮茸胃里翻滚,喉咙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