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桃看着她带的一堆箱子,惊诧然:“您把所有的都投?!不怕瓷器滞销了吗?”
意玉在船外侯着,傍晚的海风吹着,发丝轻柔地拍在脸上,她温柔地笑了笑:“好做酒,坏做醋,我是可以兜底,所以不怕的。”
和桃被她的淡然抚平,平和下来。
确实是这个理!
然而,在二人谈好生意,归去薛府后,却来个不速之客。
是公爹。
共和院。
公爹一深青色长衫,看着倒是仙风道骨,清高得紧。
意玉笑意盈盈迎上去。
虽穿着如此,可下一瞬开口,却是满为铜臭之气。
他僵着脸,勉强扯出一个最和善的笑:“儿媳近来可好?可还有盈余?”
相对于前些日子见面就不理她,斥她,嫌恶她比不上长姐,公爹这时候的面色虽算不上好,但也能叫和善。
意玉笑容不改,温顺地道:“公爹需要用钱财?”
公爹见她开门见山,也懒得和这个自己瞧不起的儿媳过多嘘寒问暖,没了那抹假笑的僵硬。
他抬头见天板,开门见山,双手背后,一副文人假模样:
“我近日瞧上从和兰来的象牙球,那叫一个巧夺天工作,可却无奈,其高直,致使囊中暂且支取不来,我也不好找你婆母要。”
他眼神不看意玉,但从桌下伸出了五根手指。
意玉自然明白是多少钱了。
不过,意玉这一思忖他话,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和兰国生产象牙球吗?
意玉在临安外祖家,是见过好些好物件的,生意遍布南北,什么都见过。
这象牙球,她有所耳闻。
好似是本朝位置岭南那边的杰作,可不是和兰国。
这多半……是出口转内销。
意玉和他们那些商人打过交道,这出口转内销,价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对此,意玉便委婉提醒:“这象牙球,价值真有此般高?”
听她这话,公爹不耐,不理会她的提醒,只当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愿意为此出钱:
“你莫要管这些,你自小在乡下生大,自然不懂得这些文玩其价值,拿钱就是了,又不是不还你。”
公爹是真的会还,意玉最会察言观色,明白他骨子里好面。
可意玉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吃这个亏的。
意玉位卑人轻,不好多提点劝阻,不然成了她卖弄学识了。
若是平常,估摸着她把钱借出去,然后独善其身,让公爹吃个亏还得给她还债。
巧了,她才把嫁妆给投了出去。
于是,意玉实话实说自己没钱了,投去了商船。
还委婉提醒不要陷太深,或许,可以问问自小在文玩堆里生大的婆母,还能做个契机缓和夫妻关系。
公爹愣,二愣。
嫁妆都投进去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意玉。
手颤颤巍巍。
他怒斥:“你怕是不想借吧!我呸!”
他甩袖,气得脸发紫。
再三确认,意玉拿出了商单,他才勉强算相信。
于是,直接不装了,把自己的厌恶瞧不起,毫无顾忌地拖出:
“你,你真是!唉,你目光短浅,就算把钱投了,又能如何?铁定本都赔光了。”
“你那嫁妆能买多少海外文物了!”
“白来一趟,晦气!”
意玉在公公白眼翻着中,最后尽力迂回地提点帮扶一句:
“很多外来商人,实则没有那么好的精巧技艺,反倒是咱们的百工之人多得很,儿媳不才,但幸而识得些能工巧匠,他们那或许有价格更低……”
“庸俗!你个乡下丫头懂什么?你真是不如你姐姐,你姐姐见识多读书广,这条买象牙球的路子,还是她帮着牵线搭桥。”
“她读的书多,这海外异物的价值,她也明白,你真是不懂。”
“我那个明玉儿媳,人是真明白,哪像你!糊涂的乡下丫头。”
“我儿怎么就娶了你?”
“唉。”
好心劝阻,却换了一顿嘲讽以及怨怼。
公爹的身影消失在门框,意玉的话被堵在半路,她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被堵在半路。
最后把手放了下去。
意玉垂下头来。
她没事的,公爹说这些气话,不过是人之常情,她都理解。
只是希望公爹能听进去一点,一点便好。
这样的亏,意玉不希望公爹吃。
意玉是个最向往安稳的人,她冒着被怨怼的风险,也要提点提醒。
只是因为他是薛洺的父亲,所以意玉才会说真心话。
真心话,真难求也难说。
*
然而,薛洺带着要置办的清单,在去找那位临安当差办事的同僚,塞钱要他帮着置办。
顺带帮看煌封过得如何时——
同僚却来信:
这些物件煌封不旦都有了,他随身带着的那小包袱的东西甚至比你准备的周全!
他如今过得特别好!
薛洺沉思。
什么小包袱?谁塞的?
恍惚间,他脑子里浮现了意玉那个庸碌不作为女人的模样。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