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也天天瞧热闹。饶是以陈文港的脾气,有时候也难忍他——
“郑茂勋,再提醒一遍,我不是你的保姆,我不会给你代办所有的事。”
“我不管,是我爸让你来教我的,这就是你的责任。”郑茂勋得意洋洋。
这也算一种屡败屡战的韧性,因为他挑衅陈文港,对方总能有办法让他不痛快。郑茂勋赢少输多,常被堵得说不出话,也头一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
不是那个沉默温驯站在父亲背后的影子,永远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喜怒。
五楼,郑玉成去茶水间,便听有人在里面讨论得飞起:
“哎唷,幸好大老板开了眼,派人来把这位二公子收了神通。我就说按董事长的风格,早晚要派人来治他。上次我路过,看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是旷世奇观!”
“有没有录像?有没有录像?我想看。”
“哪敢拍?没遮没拦的怕被发现,真让他看见还不炸锅,下次有这种热闹我叫你。”
“他那张不中用的嘴,上次没给我气死,早该有人管一管了,我先管小陈喊声菩萨。”
“你别说,我看好这对冤家,说不定吵着吵着,以后还能吵出点感情来呢?”
郑玉成知道这是员工给他们的绰号,背地里喊“二公子”是郑茂勋,他是大的那个。
这时也有人想起他来:“不会吧……那大公子呢?小陈以前不是是他的人吗?”
茶水间里静了片刻。
有声音开口:“最近他们好像不搭理对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闹掰了吧。”
“或者这会不会是郑董的意思,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以后好打擂台?”
茶水间不远处有员工路过,看到郑玉成端着空杯子,沉着脸跟自己擦肩而过。
公司派发下午茶,陈文港拣了两块小黄瓜三明治,感觉身后被拍了一下。
他一回头,是郑玉成,趁其他人还没看过来,示意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上了楼,推开玻璃门,楼顶天台是一片空地。
靠墙根摆了一圈花草,叶子被阳光烤得绿油油的。
陈文港的目光很温和,脸上没有一丝生过气的痕迹。说起来,似乎从来没人见过他生气。即便天天跟郑茂勋吵吵嚷嚷,没人听他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迎着那种目光,郑玉成欲言又止,一阵悸动突然梗在喉间。
“我……我回去想了很久,我想清楚了。”他定了定神,说得认真,“我理解,你现在顾虑爸爸的想法,我不为难你,但只要能过了他那关,我们不是还可以继续在一起?”
陈文港一时没点头也没摇头,靠在被烤热的水泥栏杆上,眼神渺远。
他透过郑玉成阳刚英俊的外型,看着自己的过去。
“我不想跟你闹成现在这样,所以不如我们先搁置吧。”郑玉成从他的态度里看到希望,“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会嘴上说得好听,不可能真正过得了爸爸那关。我愿意将来向他证明,不一定需要出卖婚姻搞联姻。”
“至于何宛心,我真的跟她没有什么,我绝对不会跟她或者其他女人谈婚论嫁。”
陈文港笑得很平淡。
如果郑玉成最后不娶何宛心,将来也不娶其他女人,就结果来说是桩好事。不管什么性质的婚姻,始终是一个悲剧。
别人真心要谈婚论嫁,他是不可能拦得住的,郑玉成自己发的誓,他又守不守得住?
人心总是复杂,这不是陈文港能预知的将来。他思索片刻,没有相信,也没有浇冷水。
而郑玉成心中是另一番心事,他眼中映着陈文港,被一股冲动促使,不管不顾想吻上去。
一抬手,碰到旁边的绿植,嗡地飞出一只硕大的虫子,极有分量地拍着翅膀绕了一圈,啪,撞到郑玉成的胸口,然后找到路,飞走了。
陈文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还有心思想这些?等你证明自己再说吧。”
说完转身先往楼下走。
郑玉成关了天台的门,匆忙追在后面跟上。
路上遇到熟悉的几个秘书,她们人走过去了还扭过头悄悄地看。茶水间的新话题可能会是探讨两人是否和好了,想到这些,郑玉成心里一时别扭,一时沮丧,一时侥幸,一时希冀。
五味杂陈混在一起,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郑玉成拦住陈文港,想借口多留他一会儿:
“虽然你调走了,之前毕竟一起熬夜做的活动方案,能不能帮我看看,还有什么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