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夜里,他睡不着在宅中散步,想着明日该请什么大夫过来,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窗户里探出一张白的吓人的脸,看打扮是一名女子,她就在窗户那死死地盯着他看,一双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
稍微细看,便发现那个女子的脸上有着残缺,并不是伤口,而像是瓷器裂开后的裂纹,就像是话本子里披着人皮的恶鬼,人皮不新鲜了便开始干裂碎裂。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就被吓得呆住了,心里想跑,一双腿却不听使唤,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脸上有一块皮肤如墙皮一样掉落下来,但下面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血肉,而是一片宛如深渊的黑色。
女子盯着他慢慢咧开嘴的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似乎马上就要从那窗户里钻出来将他生吞活剥。
直到这时,他才猛的倒吸一口气,身体能动后,一路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连夜逃出了宅子,直到天亮了才敢回去。
自那之后,他便带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书童,四处寻找能人异士去金宅驱邪。
只是一直寻不到靠谱的人,接连找了四位远近闻名的大师,结果跑了三个还吓死了一个,死了的那个人家属还嚷嚷着是他们杀的人,吵着闹着要报官,最后讹了他们六十两银子才肯罢休。
他正愁着该如何是好时,正巧瞧见了顾寻风,他长这么大几乎都在书院里过日子,没见过侠客或修仙的修士,但顾寻风的身法实在潇洒,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求助。
之所以他来找顾寻风,主要原因是他在那四个所谓的大师做法时偷偷看过,那个下人们说的女鬼不像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来无影去无踪,而是有实体的,会打人会扑人但不会穿墙遁地,实在不像是鬼。
顾渊对旁人是死是活并不在意,也不觉得金家少爷现在手里的几十两银子能打动自己,最后还是顾寻风一手扒着客栈的门框,另一只手晃着顾渊的胳膊,万般恳求之下,才终于同意跟着这位金家少爷去金宅看看。
等到了地方,顾寻风只觉得这金宅不愧为方圆百里内的首富,烫金匾额下是一扇镶金雕花大门,从大门走进去,先看到的是如同画卷一般前院风景,山水竹林处处精美,处处透露着富贵的气息,着实震撼人心。
走进前厅,房屋内部陈设更是富丽堂皇,而且这金宅对“金”这一字也是十分看重,桌椅板凳甚至字画杯盏都能看到金色,连墙上挂着的字画周围都有金边,倒也算是雅俗共赏,毕竟有人会看不懂字画,但没人会不认识金子。
顾寻风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一个绣着山水的屏风上,惊叹一声道:“这是东莱木雕花刺绣屏风吧?是个好东西。”
金泽成看向那扇屏风,只是他自小看过的好东西太多,着实没看出这屏风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惊叹,“应当是吧,先生若喜欢,待我父亲身体康复,我便将这屏风送您。”
顾寻风接过了婢女送来的茶碗,掀开盖子,茶水色泽金黄,香气浓郁,一看就知道是上乘茶叶,和他那平时随便在路边买的茶叶简直是天壤之别。
低头轻抿一口,口中瞬间茶香四溢,滞涩的经脉都觉得舒展了些,“这就不必了,我们并非定居在此,还是轻装简行最好。”
他放下了茶碗继续道:“金公子或许不知,这东莱木生在东莱岛上,岛上灵气富裕,常生各种灵兽。而这东莱木至少三百年才可成材,要做成这一扇屏风,少说也要六七百年,说价值万金也不为过。只是这种木材常年被岛上灵气滋养而生的,饱含灵气,寻常人家摆一个,还是这么大的,很容易招惹邪祟的。”
金泽成一听,“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那扇屏风说:“所以是这东西扰的我家宅不宁,害得我父亲抱病在床?!”
“金少爷先莫要着急上火,是或不是还不一定,先带我们去见见令尊吧。”
金泽成父亲的宅院离前厅较远,而这金宅建的又大,走过去要花费些时间和力气。
一边走着,顾寻风一边观察着周围,就如金泽成所说的那样,宅里的下人都是一副惊弦之鸟的模样,各个眼下青黑,神情恍惚,像是受过什么巨大的惊吓。
等亲眼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金老爷,顾寻风不由得心下一惊,听金泽成说他的父亲才年过半百,但见那躺在床上的人却像是个疲惫不堪的古稀老者,他紧闭着眼睛,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呼吸微弱,身体干瘦如柴,仿佛能看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金泽成这时已经走到了床边,握住金老爷放在被子外的手,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已先一步流了出来,“爹……”